16.
是夜,细雨如泣,一张简朴到了极点的床上,躺着一位不住喘气的人。他的床上,甚至连枕头被褥都没有,仅有一张带刺的草席,一杯淡淡的水。床上之人不住喘气,只因为他痛苦。他并非受不了那一踢,他只是咽不下那口气。他是谁?他便是东瀛锁镰刀高手竹中信之助。
凄风冷雨夜飘摇,那竹影闪烁的窗边,竟忽然间站着一人。他穿着漆黑的夜行衣,放大的瞳孔透过无边的暗,你可以看见他疤痕满布的脸上五官扭曲,宛如贴着一块块死肉,此刻看来更似地狱里的追魂恶鬼。
“竹中先生,别来无恙?”他语带讥讽,冷笑三声。
“你!”竹中喘着粗气,却认出了这名黑衣人。“你居然还有脸来!”
“在下为何无脸前来?”与他面相相反的是,这人的声音倒也清脆悦耳,仿佛电台广播里的流行歌手。
“我卧薪尝胆十五年的努力,因为错听你的谗言而一朝丧尽!”竹中从床上挣扎着爬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谗言?我却认为那仍是金玉良言。”那人淡然道。
“哼!金玉良言,呸!”竹中从床头拿起自己的锁镰刀,脸上杀气逐渐凝重。
“在下的话,竹中先生可曾理解透彻?”黑衣人转过头,对着窗边,那张恐怖的脸上很难说清楚是否带着笑意。
“你让我取求败斋而代之,却从未说过他如此扎手!”竹中言下之意竟似把自己的失败都归结到别人身上一般。
“他身负壹血皇宫数百年武学精华,我说不扎手你相信么?”黑衣人摆弄着窗边的一颗吊兰,那金黄色的小穗被他捏来弄去,奄奄一息。“况且,这貌似不是我的原话吧。”
“原话是什么?”陷入绝望的竹中,似落水者看见灯塔般,心中重新燃起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我说,假以时日,你必定能取求败斋而代之,而天守阁,也能成为新一代的壹血皇宫。”黑衣人把扯下的吊兰小穗弹向竹中,正中他被求败斋重创的丹田。
“你是来嘲弄我的么?”竹中几乎就要忍不住把手中飞镰甩出。
“当然不是,只是你有无想过,重振壹血皇宫全盛时期的声威,还必须对抗慕容谦等几位厉害角色,其难度又多高?去了求败斋,不过去了内忧而已,华族这个永恒的外患,聪明绝顶的竹中殿下又将如何应对呢?”黑衣人对于那把随时飞向自己面门的飞镰似是无所顾忌,此刻竟分析起形势来。
“依你之意,我又该如何?”竹中似乎已经被黑衣人的话外之音所打动,紧握着锁镰刀的手开始松动。
“很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有大量的资金作为支持,华族的宵小之辈将不足为患。”黑衣人手上做的了检点钞票的动作,把其中的空空如也递到竹中面前,“而恰巧,只要我们的合作仍然有效,这样的资金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那何愁大事不成!”竹中正欲哈哈大笑,却又觉得黑衣人话中有话。
“不过,……”
“不过什么?”不等黑衣人把话说完,竹中马上抢白道。
“以殿下您现在的武功,不要说南神拳,北霸腿,东猎王,西侠王,中剑帝这样的顶尖角色,只怕连他们的子侄辈你也打不过。列代壹血神皇以武称霸,以德服人,深得瀛族民心。并且总能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击退华族的刺杀,恕我直言,殿下您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说起武功,竹中心头之刺又被挑起。
“那我还该如何?莫非重新闭关修炼不成?”竹中恼羞成怒,须知他与五位华族泰斗之间的距离,并非是时间能够弥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并非不可以,只是要看你肯不肯付出代价。”黑衣人向腮边裂开的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代价?你让我奉上自己的亲爹我也愿意!”贪婪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抓住愚昧者的心,握住他们的弱点,送出一记直拳轰得人头晕脑胀。
“拿着,”黑衣人手中飞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物体。
“这是?”竹中接住,经仔细辨认后发现那是一张名片。
“午夜过后,西城门外,找p先生。”
“喂!”竹中还想从黑衣人口中问出什么,或许是对于美好将来肯定的答复也未定。可他抬头之际,窗边还哪有黑衣人的踪影,只留下那淋着雨的绿竹,在夜风里不停摇晃。
沙沙,沙沙,就如谁人的脚步声般轻盈细碎。
17.
邋遢的老者放下呜呜嚎叫的社会,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孙天一心中的疑问却从未停止,不过无论他如何苦思,就是想不起这一头乱发的糟老头是谁?自己已经消声灭迹长达十年,能有人记得自己,本说是件好事,可这老头不会就因为要问自己要个签名而把他与铁飞羽二人引来这种荒凉地方。更何况,这老者的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连慕容谦大概也会自愧不如,又怎会默默无名呢?
“敢问老丈是?”老者分属自己的长辈,孙天一语气立刻恭敬起来。
“孙大侠不认得老夫并不奇怪,化外之民,名号不足道,不足道。”老者把脑袋转向铁飞羽,微微一笑。“令公子一表人才,筋骨奇特,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啊,先恭喜孙大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