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在闷热的盛夏晚上。
室内气温三十度。即使你坐在通风的地方一动不动,依然汗水不断,汗水蒸发后,手臂上留下类似盐的结晶体。
我偏偏要在这种天气里,坐着蒸笼一样的公交车,赶往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去解决一点“私人问题”,光是想到这个就让人觉得牙痒痒。
‘屁眼’说要一起去,我断然拒绝,带他同去局面太难把握,会谈极易变成武斗会。首先,我不想在这种天气通过大量流汗来了结一桩单方面争议的事情。可以的话,几句话达成共识,喝点冰啤酒,心情舒畅地回来,拉上弟兄们庆功,来上一段“不战屈人之兵”的牛皮,再灌点冰啤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岂不美哉?
其次,我还有些自负:金鱼眼那软柿子能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金鱼眼长160cm,等宽35cm,净重100kg,一看就是沙包,还凸着两只一百瓦灯泡,生怕人家在他均匀的身体上找不到攻击目标。
想到他的孬样我就忍不住发笑,正好喉咙里有点痒,‘啪’地将一口浓痰狠狠啐在地上。
我听到旁边的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
旁边是一个眼镜,三十岁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捧着本《心灵鸡汤》。
我盯着他,一动不动,缓慢地咯出一口痰,缓慢地啐到地上,却弄出很大的响动。
眼镜目不斜视地看着书,平缓地呼吸着,只是四只眼睛抖动了五分钟,一直没有翻页。
我冷笑两声,把头扭到窗外。
一股热风扑面而来,我觉得身上汗腻腻的不自在,精神都有点萎靡了。
这时,一个超短裙迎面走过,身材瘦弱但波澜壮阔,看着她那一对“身体不能承受之重”,我咽口口水,心理极不平衡:为什么这妞芦柴棒一样的身体挂着两只灯笼,我女朋友珠圆玉润却只有两只彩灯!
我想起,我是为了这两只彩灯的所有权在奔波。
胡思乱想之际,公车滑出了五十米,竭力想回头去看那妞的脸时,只见她背影袅袅婷婷扭得像条天津大麻花,渐行渐远变成小麻花,就是没见着长相,这时我看见路边那块缺了角的招牌,歪歪扭扭写着“再回首”。
左右两个穿西装的招待眼神一致地看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过摇摇欲坠的玻璃门,“金鱼眼”坐在一个皱皱巴巴的皮沙发上,双目闪烁,朝我抖抖手。
那厮面前摆着十来瓶啤酒,全开了盖,飕飕的往上冒着冷气。
“陆陆哥坐喝酒”金鱼眼拿张同样皱皱巴巴的手绢抹着额头,结结巴巴地说。
妈的!就你这点胆色,还敢跟老子争女人!我心里乐得不行,提起一瓶啤酒坐到他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金鱼眼抹汗的频率更高了,拿起一瓶酒又放下。
等到我吹完半瓶酒,才听到他软绵绵地说:“陆哥,你能不能离开小云?”
我轻轻放下酒瓶子,和颜悦色地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没睡醒?老子和小云是自由恋爱,叫我离开我就离开,你以为政府搞拆迁么?”
金鱼眼哭丧着脸:“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陆哥,你就当做做好事!我和小云交往已经七年了,她到我家去过,我也去过她家,我们已经谈婚论嫁,房子首期都付了,就在建大背后,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
小云说金鱼眼愚笨无比,和他在一起无聊透顶,所以我很明白,因为能代替“愚笨无比”和“无聊透顶”,黄小云才和我好上,至于替代品是我还是其他人根本就无足轻重。这家伙的脑子真是屎做的,到现在还没明白。
我有点上火,但又有半瓶冰啤酒在肚子里,只好不冷不热地说:“关我屁事!”
金鱼眼咬咬牙:“我跟她上过床!整整七年!这种破鞋你也要捡吗!?”
我火了,把剩下半瓶啤酒连瓶子砸得粉碎:“老子捡不捡关你屁事!”
金鱼眼吓得打了一冷战,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