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太了解她的阿晗了,忙坐起身,想了想说道:“阿晗,你肯不肯听我说?”
蒋唅慢慢缓了过来,看着一本正经跟他谈判般的小姑娘,笑出声,逗孩子般嗤笑道:“好好,老子听我闺女说。”
小小自觉死过一次,如今仿若重生,有些事拉开距离后,再回头想,虽然仍旧心痛难耐,但是已不是从前般不敢面对。
“古家找到我,是为了欣然。”见蒋唅一僵,忙不间歇的接道:“可是后来慢慢,似乎变了,无论是欣然、贺老大、二少爷,大少爷,无微不至照顾我的胡伯胡婶,最后,甚至是,欣然爸爸,都,对我很好。”见蒋唅依旧一副“你说吧,我就听听”的敷衍表情,小小苦笑道:“阿晗,是真的。虽然他们总打我屁股,可疼可疼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好。他们并不知道我病了,所以欣然要手术的时候,我跑了出来,就是过年的时候,结果欣然差点……没有救过来。”
蒋唅慢慢缓过了神色,不错眼的看着小小,俩人熟悉之极,是不是撒谎,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见小小一脸坦然,毫无伪饰的表情,心里丝丝回暖。
小小用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声音说道:“后来,我回去了,大少爷打了我,就抽了几鞭子,虽然有点疼,但是我把他大表弟踹碎了,也值了。”小小虽然满心愧疚,但是也笑出了声,絮絮道:“再后来,我病发了,古家一直在救我。”小小抱着蒋唅胳膊,确认着:“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房间,古家上下,包括,欣然爸爸,都天天守着我,看着我吃药,看着我睡觉,欣然,还给我擦后背。”蒋唅见小小沉浸在回忆中的表情,自己的呼吸也渐渐正常。
小小突然笑道:“后来,欣然爸爸、哥哥、表哥都出门了。结果他们前脚走,我后脚突然病重,我,我听到,大夫说,能救我的只有欣然的骨髓……”蒋唅猛地坐直了身子。
小小拍哄般轻拍着他胸膛,笑道:“所以,我跑了。欣然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她刚手术完,不适合移植。阿晗,古家虽然打了我几顿,但是我欠他们好多,妈妈也欠他们好多。表少爷救过我,大少爷救过我,欣然和二少爷更是对我……阿晗,我不能伤害欣然,你,生我气吗?”
小心翼翼地口气,如一刺钢针穿透了蒋唅最后的心膜,他把小小揽在怀里,许久:“小丫儿,你说的,我都信,也许还有些事儿,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问。”
小小忙挣扎出来,急急道:“阿晗,阿晗,是我的问题,真的是我的问题。其实,我也,想喊他一声‘爸爸’,可是,我在古家是多余的,你能明白吗?我是他们的仇人,即使他们肯原谅我,我也做不来古家人。所以,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在一起,在德国做宅女也好,去英国种地也好,甚至去别的地方也好,我不想回去。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没想明白,但是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一点儿都不恨他们,我还很想很想欣然,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
蒋唅把小小紧紧地搂在怀里,久久未言,直到天色黑透,他才长叹口气道:“好,我们去养猪、养牛,我杀猪,你吃肉。”
小小笑了,泪水尽流。那晚,小小睁眼到天明,蒋唅一夜无眠。
第二日,蒋唅揉了一下凌晨才睡的小小的脑袋,舍不得叫醒她,跟蒋豪雄回了英国。
三天后,蒋唅带回来的,伯明翰郊外那个独门独院的英式宅院的相片,喜得小小做梦都笑着。那日起,俩人一个每天学外语,一个拿着小木棍监督她学外语,天气好时,俩人结伴把法兰克福几大景区游了个遍,在教堂的唱经声中,各自寻找着心灵的安放之地。小小没再提过古家的任何一个人,蒋唅也没有问过。有些事情需要牢记,而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沉淀。
十二月初,小小被宣布彻底康复,封瑟瑟拿着厚厚一摞的吃穿住行注意事项,坏笑地交到蒋唅手里,故意道:“你们俩可以走人了,不过你带孩子带不过来的话,可以放我这代管几天。”蒋唅对封瑟瑟到底有顾忌,只哼笑了一声,带着分不清好坏人,只顾着哭哭啼啼拉着封瑟瑟不撒手的小丫头,一路飞到了新居。
蒋唅站在门口,看着在特地给小小装修的公主房里上蹿下跳,乐不可支的小丫头,摸了摸怀里的请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把床垫当弹簧蹦高要摸房顶的疯丫头抱住,轻拍了下她屁股道:“国内有点事儿,我回去两天,三姐她们俩过来暖房,跟他们呆几天好不好?”
小小知道蒋唅父亲在南省养老,蒋唅也不可能日日陪着自己,也没多想,只顾着摸着床尾倒垂下来的流苏,不停地点点头:“嗯嗯,准了,早点回来哈。要不瑟瑟姐又得让我光着屁股给她背诗了。”
蒋唅一滞,吼道:“你就不会躲吗?”
小小傻然:“为啥躲?她说给我全身美,美那个容,每天轻拍拍,尤其是屁股,多拍拍,去疤好,她拍她的,我睡我的,为啥要躲呀?”
蒋唅带着一肚子“把闺女养残了”的自卑感和想抽人的郁闷感,登机赶回了c市。第二日早晨,还没倒回时差,强睁着眼睛换了身可见人的衣服,拿着请帖,出了门。
掌珠
古家嫡长女古柳的十八岁生日宴暨成人礼,在古楷和贺焕各占45%产权的会所举行。c城年初传闻,古家将会宴开百桌,可最后拿到请帖的除了数家通家之好,走得极近的各界要员,和关系密切的几家媒体外,并没有大摆筵席。
蒋唅拿着请帖入门时,礼宾接待看着请帖右下角的贵宾暗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蒋唅一下。今晚出席的都是c城,甚至b都特意赶来的古家亲朋,各个都是贵宾,但仍有极少数的请贴上被暗刻了特殊招待的痕迹。所以侍者极其恭谨的侧身带着蒋唅入了顶层礼厅,然后在蒋唅大大咧咧地催促后,半躬身的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