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聊舟了,他们喜欢跑到我这里来——就着清凉的江水,说一说自己的故事,或是自己幻想的故事。这不,我刚送完了一个客人,把船停泊在岸边,一个男人就走了上来,他劈头就问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换心这样的事情么?”
我有些疑惑了。换心?换什么心?是一种了不起的手术么?
拿男人见我不语,笑了笑。说要等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之后,再问我这个问题。于是,这个故事就开始了。
江岁乐遇到不少男人都会遇到的烦恼事,他爱上了不爱他的毛晴倪。梅宝佩爱上他,经常去给他打扫卫生,做饭做菜,他又不爱她。
这晚,梅宝佩又来了,一来就给他洗衣服。江岁乐没办法拒绝梅宝佩,因为脏衣服叫他头疼。他幻想那个洗衣服的人是毛晴倪,越想越伤心。不想再在家里呆下去,悄悄溜出门。
失魂落魄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忽然发现身边有间只开着一扇荧光门的酒吧,转身钻进去。酒吧很小,没有客人,只一个女招待在吧台后。江岁乐坐在高脚凳上,要了三瓶啤酒。啤酒送到,还附着三张小卡片,女招待幽幽说:“这是奖票,买一杯啤酒送一张。”
江岁乐闷闷喝着,顺手拿起奖票就刮。露出来的都是六个字:“期待下一次吧!”没在意,再叫了三瓶啤酒,跟着来的当然又是三张奖票。这回,他在刮第二张时只刮出两个字:“换心”。
江岁乐问女招待这是什么意思,女招待看奖票一眼,说:“换心啊,就是说你可以随便让两个人的心对换。”江岁乐吃了一惊,顿时想到爱自己和自己爱的那两个人,脱口而出:“怎么换”女招待答道:“简单,把那两个人的名字写到这‘换心’的旁边就行!”
江岁乐激动地要过一支笔,写上去了。喝完第六瓶啤酒,歪歪扭扭走出酒吧。站在街上,凉风一吹,头脑清醒大半,想起刚才在酒吧里刮奖票的事,不禁哑然失笑。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事啊!亏自己还高兴地以为,把梅宝佩的心换到毛晴倪那里,毛晴倪就会爱自己。
回到住所,梅宝佩已把他的衣服洗好,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做了几道精美小菜。江岁乐特别喜欢吃梅宝佩做的饭菜,他欢喜地嚷:“哎呀,夜宵都做好了!来,吃吧!”嚷完才发现桌上只有一双碗筷。梅宝佩的神色很冷漠,一声不吭地解下围裙就走了。江岁乐一愣,以前梅宝佩给他搞好卫生做好饭菜,都会很主动地粘乎他,这回怎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岁乐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竟是毛晴倪打来的,要江岁乐去接她上班。江岁乐乐得从床上蹦下来,接着又吓了一跳,难道昨晚得到的那个奖是真的
下楼时,在梯口遇见梅宝佩,她把一个保鲜盒递给江岁乐,冷冷说:“你的早餐。”说完,转身噔噔下楼。梅宝佩天天都会来送早餐,江岁乐本来不奇怪,可现在却诧异,她爱自己的心不是换到毛晴倪那里去了吗怎么还来送早餐
江岁乐理不了那么多,下楼后就开上奇瑞qq去接毛晴倪。毛晴倪进车后,竟欢快地笑着在江岁乐的脸上亲了一下,弄得他的脸像红玫瑰那样红。平时对那么冷淡的毛晴倪,现在热情似火,看来那个奖一定是真的。
这一天,江岁乐和毛晴倪虽然在各自公司上班,见不了面,却偷偷地用qq聊得火热,江岁乐在网上还送了几首即兴写的情诗和大束大束的红玫瑰给她。黄昏下班后,江岁乐请毛晴倪去吃饭,又带她去郊外烧烤场参加篝火晚会,玩得很兴奋。江岁乐十一点多了才回家,竟看见梅宝佩靠着他的门,站在那里打瞌睡,脚边还放着一袋青菜啊、肉啊、罐头什么的。
江岁乐推推梅宝佩,她张开迷离的双眸,生气地问他现在才回来,江岁乐支支吾吾,又听她喝道:“傻站着干嘛开门啊!”
江岁乐赶紧开门,梅宝佩拎着菜进去,又进厨房。厨房里传出她的声音:“你快去洗澡,洗了你的衣服我还要回去睡觉!”
梅宝佩做好饭菜洗好衣服后,没什么表情地就要走,江岁乐拦住她:“你……你不是不爱我了吗怎么还来给我干这干那”梅宝佩一愣,也茫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了是的……我不爱你了,可是……不爱你也没什么,不来给你做这些事,心里就空落落的呀!”语气一变:“你别烦好不好我要回去了,你以后记得早回家,不要让我等得想把门给踢爆!”江岁乐犹豫了一会儿:“我以后恐怕……工作会比较忙,会比较晚回家,我把门钥匙给你一把,以后你自己开门进来好不好”梅宝佩也犹豫了一会儿:“你不怕我偷你的东西的话……好吧。”
江岁乐和毛晴倪以惊人的速度陷入热恋中,上班时偷偷摸摸在网上粘在一起,下班后更是爱得不得了。几天后的晚上,江岁乐带毛晴倪去自己的住所玩,毛晴倪一进来就瞪大眼睛:“哇呀,好整洁干净的家,岁乐,你还是男人吗我听说男人的窝都脏得像菜市场的!”这时,梅宝佩抱着一团床单从江岁乐的卧室里走了出来。毛晴倪又瞪大眼睛:“她她,她是谁”
江岁乐尴尬得想昏过去,怎么忘了叫梅宝佩别来呢他放低声音咕哝说:“是……是钟点工……”毛晴倪感到疑惑:“怎么是晚上来的”梅宝佩冷冷说:“我白天有工作,当然是晚上来了。江先生,你的床单要洗了,我给你买了一块新的铺上,你要付我一百二十八元。”这些话让毛晴倪释疑了。
梅宝佩已经做好一桌饭菜,江岁乐拉着毛晴倪一起吃,让她吃得赞不绝口。吃着吃着,毛晴倪看见梅宝佩出来,喊道:“钟点工,你做的菜和干的活都不错,一个钟头多少钱,也去我那干活吧!我最烦搞卫生了!”
梅宝佩脸色一变:“很抱歉,我只是江岁乐一个人的钟点工,而且是分文不取的,你给我一个钟头一百万,我倒可以考虑。”说完走人。毛晴倪立刻生气了,问她到底是谁。江岁乐解释不清楚,毛晴倪一拍桌子:“我不管她是谁,反正有我没她,你立刻打电话给她,叫她别再来了,她有你家钥匙吧,叫她还回来!”江岁乐很无奈,只好打电话叫梅宝佩以后不要再来干活,这会影响到他的生活,把钥匙还回来。那边却一个字也没说,把电话挂了。毛晴倪这才转气愤为得意。
江岁乐送毛晴倪回去,刚打开门,就有东西砸到他头上,是一把钥匙。
自从梅宝佩没再来之后,江岁乐也弄不清楚怎么了,他的心就跟住处一样,越来越乱。每次他回到家,看到一屋狼籍,堆的旧衣服越来越多,加上吃不到那么可口的饭菜,心总是烦。他下决心由自己狠狠搞了一次卫生,该洗的都洗了,还是消不掉那种乱糟糟的感觉。毛晴倪也是个挺懒的女孩子,江岁乐有一次突发奇想,也许把毛晴倪培养出梅宝佩那种爱劳动的性格是件好事,可当他一要毛晴倪做什么,她就会很不满地说:“我是爱你,可你别仗着我对你的爱就乱指挥我,男女平等,你为什么不干”
江岁乐越来越不喜欢毛晴倪的性格,他扭转不了这种趋势。终于,忍不住打通一个电话,梅宝佩的声音响起时,竟让他异常激动。他说他的家现在很乱,不知道她肯不肯来整理一下。
梅宝佩来了,看着她麻利地打扫卫生,江岁乐想哭。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抓住梅宝佩沾着灰尘的手。梅宝佩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生气地说:“我是肯帮你打扫卫生,但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占我便宜啊!”
江岁乐哭笑不得,又觉得难受,悄悄走出家门。在夜幕笼罩下的街道边,又发现那间小酒吧,心中一动,钻了进去。还是上次那个女招待,向她要了五瓶啤酒。没喝酒,抓起那附送的五张奖票。拆到最后一张才中奖,上面有四个字:“习惯移植”。女招待凑过去一看,笑吟吟地说:“哎呀,这个奖不错,你想把谁的习惯移植到谁的身上都行……”
江岁乐全身一震,他明白为什么梅宝佩虽然不再爱他,却还是乐意为他干活了,因为那已是一种习惯。爱的心虽然被换走了,习惯却还在!自己看不到她再来打扫卫生,总是感到心里乱糟糟,那也是习惯没了落脚的地方。换个角度看,这种习惯是爱的另一种存在。当然,现在可以把梅宝佩的习惯移植到毛晴倪的身上,可自己的习惯又怎么办呢他咬咬牙,撕掉那张得了奖的奖票,又问一脸惊讶的女招待:“还有‘换心’的奖票吗”女招待说:“当然有,但不是说有就有,你得靠自己碰运气了!”
江岁乐又叫了五杯啤酒。
后来……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江岁乐有没有刮到那张写着“换心”的奖票呢这就没人知道了。也许有一天你走进某间小酒吧,会看见一个男人不停地叫啤酒,不停地刮奖票。也许,他还会失魂落魄地跟你说:“你要是摸到了一张‘换心’的奖票,一定要给我,我要让她俩再换一次心呀!”
那男人讲完了这个故事,又问:“你相信了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换心的这回事?”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啊,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爱,有这种希望。可是,怎么会有换心这样稀奇的事情呢?”
男人笑了笑:“我也不信呢!唉,真的,这只能是个梦吧。”他笑得有些苦涩。看来,是做了这个梦,就当成了故事,跑来跟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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