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的街心花园里。
天空干净无暇,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苍穹深处。岸边,几位钓者临一池清水,悠闲地钓几尾小鱼。打太极的人们,动作轻缓,韵味十足。幼童蹒跚学步,天真可爱,大人带着轻柔的言语和浓浓的爱意相伴左右。鲜花,娇艳妩媚,张扬地傲立枝头。草坪,满目绿色,夺人眼球。草坪上,鲜花下,邓娟和母亲对面坐着。
阳光,小心地洒下来,轻轻地落在邓娟的手上,邓娟的手指圆润、光滑,淡淡地反射着温柔的乳白色。母亲的手皮肤松弛、干燥暗黄,手指上布满褶皱。
邓娟把母亲不能动的手捂在手心,轻轻抚摸着,轻声地说着话:
“妈,我跟你说说话,你解解闷,啊。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很不适应,陪着你,就是放弃了我自己,你不能自立,还一直要求咱家地板干净,室内整洁。
真的,妈,我烦过,很烦。可有一天,我猛然发现,你并没有丧失对生活的热情,你心里还有很多希望,你努力提高生活质量,坚持和病魔对抗,我真是有些震惊了,你一定能恢复过来,妈,你能!我帮你。”
母亲仍坐在那里,眼睛盯着一个地方。
“妈,你知道,我多想再见到你的笑脸,十多年了,你原来的笑脸就一直在我脑子里,现在说着,我就感觉到了,就在眼前了,你的笑脸多好看啊!
妈,你只要心里高兴,时间长了,面部神经就恢复了,你就会笑了。
王平跟我说过,他很自责,他陪你时间短,妈,你别责怪他,他不容易啊,你知道,他冠状动脉血管里安装着两个支架,那是两颗炸弹啊,他小心地维护,一个人承担着,他还不让公司的所有人知道,他怕这两个支架能改变公司的命运、人情关系、生意往来,兄弟公司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王平说了,是他人生的冲刺,咱俩做他后盾,行吗?
王平对我说,他记事起到现在,你一共打过他三次。
一次是他在你面前说了谎话,一次是放学下大雨,有个同学想合用他的伞,他没让,还有一次,他和同学打架。王平说,除了说谎该打,那两次他都觉得委屈。雨下得很大,所以没让同学合用一把伞。同学挑衅他,所以要揍他。王平后来开玩笑说,值,你把祖上的东西分三次打进他的身体里了,王平还说,他小时候真的很淘气。
妈,这两天,咱们兄弟公司啊,要把重心调整到本地,马上就和另一家公司发生冲突,那个老板我认识,是我高中同学,他们实力很强,我真担心兄弟公司。咱们公司成立时间短,经不起风浪呀,你知道咱们王平,犟,认准的事立马往前冲,我担心以后,会有大规模的冲突,会对咱们兄弟公司造成伤害,其实,我也不想让那家公司受伤害。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让双方停止冲突,还能共同发展,两家产品相同,客户相同,市场定位相同,更不用说渠道和经销商了,我提醒过王平,建议他倾斜于一种或几种产品的经营,把其它的放弃或放到次要地位,这样可以避免冲突。王平说,咱们摊子小,资源少,底子薄,放弃的产品是浪费,倾斜的产品还要投资,不是说调都能调的。是啊,世上有些事,不会轻易随着意愿走的。妈,我去翔天公司了,见我那个同学,他变化很大,他答应我不和王平对抗,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啊,我说不上为啥。
妈,我在想,除了竞争,就没有其它办法了,我不信世上有绝路,妈,你信吗?”
母亲盯着一个地方“啊”了一声。
母亲仍一动不动地坐着,犹如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