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缘六人又行了一日有余,按行程算,此时早该到了盈芳谷,却找不到半点山谷的影子。
又翻过一道山梁,一幅绝美画卷映入众人眼帘。一条宽二十余米大河自北向南流过,不见首尾,像一条玉带横穿过大地。河西岸开满了各色野花,沿河岸向南北铺去,望之无际。花海一直向西延伸,进入一片山谷,谷中景物虽看不真切,色彩却较谷外更为鲜艳。
六人延山势飞落,越过大河,悬停在花海上方,没人移动也没人说话。六人全都默默感受着这既大气又美丽的景观。
片刻之后,一声雕鸣将众人从震撼中惊醒。抬头望时,只见一只金色大雕在他们头上极高处来回盘旋,不时发出一两声鸣叫。众人正打算向前方山谷飞去,那大雕突然盘旋而下,朝六人飞来。大雕离众人越来越近,到他们上方五十米处时,已能看清大雕模样,金喙金睛,一对金色翅膀展开时足有一丈长,神俊非凡。大雕越飞越低,直到与众人一般高,箭缘等才看到雕上竟坐着一黄衫女子,面容极为清丽,目光中带着疑惑。
大雕绕众人飞行数周后,黄衫女子突然伸手拍了拍雕翅,从雕背上跃了下来,大雕则又升向高空。黄衫女子停在箭缘等人面前,拱手一礼,问道:“各位是去盈芳谷吗?”
封清亦拱手一礼,道:“正是。姑娘可知盈芳谷所在?”
黄衫女子“呵呵”一笑,道:“我便是盈芳谷之人,怎么会不知盈芳谷所在?”说完指着花海尽处那片山谷,道:“那里便是了。”
张彩翼道:“原来姐姐便是盈芳谷的弟子呀,呵呵,让我们好找。”
黄衫女子道:“嗯,你们一行这么多人,定是有事找掌门师叔吧,只管进去便是。呵呵,刚才下来乃是好奇心起,盈芳谷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便不送你们进去了。我这便走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还没离开。”说完将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圈成一圈放在嘴里,一声响彻云霄的哨声便从她口中发出,远天上金雕清鸣一声,一个盘旋直直飞了下来。黄衫女子向上飞了数丈,稳稳落在金雕背上,朝东北方飞去。待金雕飞出二十余丈,黄衫女子的声音又遥遥传来,道:“嘿,忘了说了,我叫张玲。”
箭缘等人自忖没她那么大嗓门,只得向她招招手算是回答她他们听到了。
六人一边对那张玲暗暗称奇一边朝西面山谷飞去,不论是箭缘这些男子,还是游灵溪这些女子,在第一次来到这广阔明丽的花海时都心神俱醉,宽三里的花海六人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飞过去。
山谷左侧山壁上被削平了两米高一米宽的一块,刻着“盈芳”两个大字。字体虽大,却甚是娟秀。
一条宽五米的以青白两色鹅卵石铺就的大道延伸向山谷内部。众人进入谷内,刚一踏足石路,便立刻感到谷内与谷外的不同之处。谷口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将天地间灵气牢牢封在谷内。
步入谷中未过百步,便又是另一番景象,原来山谷只谷口数十米窄小,内部竟十分广阔平坦。宽达五米的石路在向谷内延伸时开始分出一道道宽仅一两米的小径,向南向北延伸至山壁。不论是大路还是小径,道旁都植满了花草,蜂蝶在其间自由飞舞。
众人延大路走了片刻,直看得眼花缭乱,也不记得一路上看了多少种花,有多少叫得上来名字的,有多少叫不上来名字的。
张彩翼一时好奇,道:“咱们反正都已经到了盈芳谷了,先不急着进去,到旁边小路上看看吧。”
箭缘亦心生好奇,想知道旁小径都通向何处,便道:“我赞成,呵呵,说不定那些小路通向什么神秘所在呢,见识见识也好。”他这一句不禁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于是大家商量,暂且延其中几道小径进去看看,然后便马上去谷内,毕竟未向主人打过招呼便先参观起别人花园是很不礼貌的事。
封清总是不善拒绝,不善下命令,面对身边这几位师弟妹,他所展现的永远只是他那颗宽容的心。
六人随便找条小径走了进去,越往里,道旁所植之花越单一,最后全是一种他们不认识的紫色的花瓣呈六角形的花。入目一大片尽是这种紫色小花,与在大道上看路旁群花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心竟然会慢慢静下来。白萍运气又是最佳,她在山壁下看到一首小诗,题为“紫娟”,须蹲下身子才能看清诗句。白萍慢慢念道:“望尽斜阳下,斗艳是群芳。紫娟向晚泣……”
箭缘听得入神,在白萍念完后仍自发呆。原来这紫色小花名为紫娟,在群花中乃是哀伤之花。白萍念得入神,竟没发现开阳剑在她念诗时便开始微微颤动,直到她念完才重归平静。
众人由此推测,每条小径尽头乃是一种花及咏花之诗。六人中除灿雨外皆对此颇感兴趣,于是便不顾先前之言,几乎每条小径都要进去一探究竟。
“肠断东风落牡丹,为祥为瑞久留难。青春不驻堪垂泪,红艳已空犹倚栏。”白萍又吟出这咏牡丹之句时,三个女子都伤感起来。尽管她们乃是修真之人,寿命远较凡人为长,可毕竟还是会有年华老去的一天。箭缘看她三人伤心,心中不忍,便凑到封清身边与他耳语几句。封清听完双目一亮,走到一边山壁下,做搜索状,手指却暗运灵力,在山壁上刻画起来。片刻之后,白萍等人便听封清惊咦一声,转头看时,封清朝她们三人招手,说是又发现一首诗。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白萍三人看着这新刻诗句,默默半晌,心情大为开朗,感激地看着封清、箭缘二人,说不出话来。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时并非梅开时节,箭缘看到这宋朝林逋咏梅之句时,心神早已飞到映雪阁那株梅树下。多少个夜晚,他独坐梅树下,伴着明月轻风,直到霜露浸湿了他的衣衫……
“不畏风霜向晚欺,独开众卉已凋时!”
这句咏菊之诗,竟让灿雨这个门外汉看得热血沸腾,背后火云剑震鸣不已。
六人一条条小径看下去,不觉天色竟已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