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无遮拦地胡侃道,庙里刚来了个花尼姑,听说是他新收的二房,赶着去交货呢。
老妖嗔怪道,别瞎说,这种地方不好乱讲话的,当心离头三尺有神灵。
我想回他几句,却缩了缩舌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这话我听老一辈的常说,就像我当初不信法海一样,结果被他给“关照”了不知几回,现在心里都还有阴影,宁信其有吧。
光哥脱下外套抱在怀里,对我道,阳阳,你觉得小腿上肌肉有些发抖吧?
我点头称是。
小赵却在头顶上转过身来,黄牛一般喘着气,嘲笑我们道,看看你们现在走两步就喘,脚软到不行了吧,看你们回去怎么跟老婆交代,不要到时候你们老婆说,怎么我老公去一趟京口回来,腰酥腿软,都不举了,看你们怎么解释,哈哈。
我悠悠道,没办法啊,年纪大了,这是必然规律,最早,我们都是“三分钟”就瞎菜的新人,后来成了越挫越勇的“手艺人”,估计再过几年,要变成挺而不坚的“残疾人”喽。
大家齐笑,说你才是残疾人呢。
好在离山顶不远了。除了光哥,我们也不是真的很累,只是不想出汗。
焦山的至高处是座塔,极目远眺,能看见远处斑驳的河床,现在不是汛期,江水将竭。
下得山来,几个人腿肚子发紧,一行人鱼贯入庙。
定慧寺内香烟袅绕,炉火常明,善男信女口中念念有词地伏身跪拜。
我们几个却都不信佛,难得烧香磕头。
寺院里,却有这种氛围,无论是钟声暮鼓还是香火木鱼,都有一种轮回中至诚至善的力量,让你不得不折服,开始认同他们的信仰。
我曾经在山西的一家寺院里,看见过一个身材单薄,面色黯淡的年轻人,一头枯发如杂草,蓝色的外套不知道穿了多久,斑斑驳驳地满是污痕,整个人都是灰暗的,唯有那双眼睛,目光明亮而执着。
他围着香炉,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念着什么经咒,一圈又一圈地踱着。那天下午,因为下雨,我们在寺庙里躲雨,耽搁了差不多二个小时。整个过程中,那个年轻人冒着雨就这么一直不停地边走边念,丝毫不为所动。
屋檐下铜铃飘摇,经年的青苔早已入墙,木格子窗户上玻璃映着不灭的烛光,雨水淅淅沥沥地混着远处阵阵诵经声,恍如隔世般沉寂。一群面目麻木的凡夫俗子,好奇地看着那个无所畏惧的人。
我想,那就是虔诚吧,那一刻我甚至为他感动,我羡慕那个年轻人,对他所热爱的信仰表现出的执著,感到震惊。
而我,又何尝不愿虔诚地对待我们的信仰呢?
多年前,我迷失了我们最初的真情,从此,不再有任何信仰。
如今,当我面对端坐中央法相庄严的金身,返观内视,却依旧记得那个大雨中目光清澈的眼神。
我默默地起身拈香,全神贯注地朝着高高在上的神佛,遥遥三拜。
却无法停止想象多年前她的模样,于是,闭上双眼,任时光似水,春华秋实,独自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