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野见这个人只是一个寺庙的管家就有这般派头,心中着实震惊,心想:“如果是活佛出来,又不知道是什么声势?”
邓瑗见这个老板似乎对藏教有些精通,就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世宗活佛的?”那老板也是歪着头想了许久,说:“没有听过。你是问哪一宗的?佛号叫什么?”
许安野听他口气和旅店的老板一般模样,心知问不出来,付过电话钱就拉着邓瑗走了,边走边说:“你不能问世宗这个名字的,贾绅先说了,一般人是不会懂得,如果是懂得的人听我们直呼活佛的名字,会不高兴的。”
两人照着路人的指示,来到城外的大布寺。那个宗巴果然是来请喇嘛为朱旺做法事的,正跪在大殿里头烧香磕头。许安野牵着邓瑗的手也过去跪下,这里和中原的寺庙不一样,没有设功德箱的。邓瑗捐了五百块钱在记事僧的桌上,拿来两根大香点着了,插在殿前的香炉中间。
不一会儿那个大管家回来了,原来他是去采办做法事用的佛品,满满地装了一辆工具车,请人拉回来。宗巴过去在他面前跪下,抚着他的双脚,口称“措钦吉瓦”。大管家叫人把佛品都搬了下来,回到后面请了几位喇嘛出来,开始做法事。
许安野和邓瑗跪在宗巴旁边,只见一个年长的大喇嘛拿起一个木牌,上面用藏文写着几个字,那木牌像是汉人的灵牌一样,应该就是写的朱旺的名字了。大喇嘛举着木牌绕着大殿外的广场走了一圈,另外几个喇嘛跟在后面也是又蹦又跳地走过一圈,然后一齐坐在地上开始念经。其他来上香的藏民见是在做法事,都是绕着广场而过,不敢走近来。
这场经足足念了两个多小时,这里气候奇怪,晚上冻得出奇,白天的太阳却照得人头热发昏。宗巴是本地人,对这种反常的气候和繁紊的宗教仪式早已习惯,邓瑗却是晒得头晕脑热,昏昏欲睡。许安野悄悄握住邓瑗的手,渡气帮她维持气息,这才不致于昏睡过去。那大喇嘛念完经,自己走到一边打坐,另几个喇嘛戴上面具开始跳舞,那面具画得古怪之极,长角宽口,似牛似马,非龙非蛇,却极有神韵,那几个喇嘛戴上之后手舞足蹈,仿佛真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鬼怪一般。
这一场祭舞又跳了近有一个小时,邓瑗又累又饿,心里直是抱怨,暗想只包个随礼就行了,实在不该来凑热闹的。可是见许安野面不改色仍是跪在那里,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渡过真气来,那股柔和的劲气注入她体内登时被她化成一片柔情,原有的一点点怨气一下子化为乌有,反变成一腔爱意了。
驱魔舞跳过之后,几个喇嘛领着宗巴到后院继续法事,因许安野和邓瑗是来随礼的,就不请他们同去了。许安野扶着邓瑗到阴凉处坐下,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又掏出口袋里的矿泉水来给她喝。那个坐在一旁的大喇嘛见许安野晒了半日仍是脸色如常,半滴汗也没有,很是惊讶,看了他两眼,转身向后院去了。
许安野看着那大喇嘛向后院走去,经过的地方但有藏民,全都“呼”地一声跪在地上,口称“措钦翁则”、“阿拉”,好像是皇帝经过地方,百姓跪地迎接一样。心里对这个全民信教的地方更加充满神秘和好奇。
邓瑗休息了一会儿,说:“我们也去后面看看吧,然后就回去吃饭,好不好?”许安野也想去找个老一点的喇嘛打听世宗活佛的事情,当下扶着她向后院走去。
转过走廊,却是一排纯铜的转经筒,邓瑗心下喜欢,逐个抚摸过去,许安野跟在后面,四处张望找人。两人走过转经走廊,来到后院大殿,那个年老的大喇嘛正站在一棵菩提树下,看着许安野说:“你在找我吗?”
许安野其实并不是特意要找这个大喇嘛,可听他这么问,就说:“是啊,我正在找大师呢。”
那大喇嘛说:“你不是找我,是找我问人的,是吧?”
许安野这才吃惊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来的。”
大喇嘛双手合什,说:“你问的是世上的人,还是世外的人?”
许安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他道:“世上的人和世外的人有什么不同?”
大喇嘛说:“世上的人要到尘世间去找,世外的人要到神的地方去找,两种人都不能在寺庙里有的。”
许安野有些好笑起来,起了争辩之意,说:“那么大师你又是世上的人还是世外的人?又怎么会在寺庙里?”
大喇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我原本是世上的人,正要找寻到世外去的门路,经过寺庙,所以在这里求路的。”
许安野说:“我是世上的人,却想找世外的人,经过寺庙,所以在这里问路的。”
大喇嘛微微笑了起来,说:“你这个人很有趣,学过佛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