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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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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政令不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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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上的官制、地名、人名、货币、土地、工商等几项改革,几乎都是同步进行的。大多发始在始建国第一年,却又分别不知所终。

王莽的改制,乃是试图用一种理想的方式实现儒家多年以来的梦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王莽代汉,意味着儒生的胜利。王莽的改制,就是王莽自己所认为的自孔孟以来儒家思想现实化的终极追求。

话比较拗口,但事实如此。

我们还是看看前史。

众所周知,秦朝会灭亡,是由于秦朝的暴政。但就像法治不等于法制一样。秦治也不等于秦制。

秦朝灭亡于秦始皇、秦二世的大兴土木,置民于水火。但秦制却在战火之后留了下来,正所谓汉随秦制。汉初的治国思想虽行“黄老之术”,但社会的运作还是照着秦朝的制度进行着。法家与道家,一个主刑罚,一个主无为,一对矛盾的思想莫名其妙的并存着。

与此同时,儒家却和方术联系在一起。(这也就容易理解“焚书坑儒”一事,本起自术士,始皇却要坑掉儒生了罢)

直到汉武帝“独尊儒术”,才使儒家有所抬头,儒生逐渐进入官员阶层。

但武帝的举措,目的有二:一是借儒家思想之手,树立大一统的思想,神化皇权;二是铲除不易掌控的功臣、旧王后代的势力,因为儒生由皇帝亲自提拔,无依无靠,成为大臣后,再也不会像贵族那样与皇帝公然对抗(最典型者,如公孙弘)。

总之武帝的“儒术”,乃是皇帝的儒术(即法家法、术、势的翻版,宣帝干脆总结为“霸王道而杂之”),并非儒生集团所追求的儒术。

于是皇帝与大臣,在治国的理想上产生了矛盾。

皇帝视天下乃一个人之天下,极力宣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臣却认为天子不过是上帝在民间的代理人,代理人做不好,完全可以换一个,这就叫“五德终始”。

但臣子们终究敌不过君权的威严,毕竟你有官可做,还是老子提拔你的呢!

变化就发生在王莽涉政。

王莽的篡权标志着儒生集团的胜利,王莽的改制代表着儒家政治的前进方向,因为王莽代表着儒生集团的根本利益。

于是王莽大张旗鼓,全面实行儒家政治。儒家讲求礼制,于是王莽大行表面文章。那种“儒法并用”的统治策略,受到了严重的削弱。

而这恰恰是王莽改制的硬伤。

王莽的改制,偏重于“破”,表现在“立”上,多是面子工程。在执行的层次,相当薄弱。

如始建国三年,王莽的一条令法就有问题。他说:“百官改了官名,而职务也因此有所改变,但律令仪法,没有全部制定好,所以暂时用汉朝律令仪法做为执行条例。”大制度层面上(也就是意识形态上、宪法层面上),汉朝已经被新朝取代,但具体律例上仍行汉律,不免在理论上有所打架。

更为要命的是,不仅新的律令迟迟没有出台,就连这些汉律,在执行过程中都不能严格的执行。上行下效,王莽自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把精力多投入到理论研究,制礼作乐,讲合《六经》。尽管公卿们旦入暮出,朝廷之上却从不谈狱讼冤民之务。以致县宰缺者,数年守兼,一切贪残日甚。那些由中央派出的中郎将、绣衣执法并乘权势,在地方作威作福。下面上书待报的文书连年积压,赏罚不明。

一切的一切,都是王莽缺乏地方治政经验和观念上轻视“法家”、轻视执行力的结果。

还有一点,就是王莽没有及时发放官吏(包括官员和学者)俸禄,这直接打击了官员治政和舆论导向的积极性。

王莽曾经使社会各阶层、各类身份的人都获得过实际利益,因而赢得了最广泛的支持。但在社会财富没有增加的情况下,这样的政策完全没有物质基础,只能加速国库的枯竭和财政崩溃。如恢复几百名列侯、退休官员终身领退休金、给学者造住宅、扩大选官范围、取消吏民自备服兵役的物资、建造大量公共建筑等,没有一样是不需要大量的、经常性的支出的,就是在财政收入正常的情况下,也未必能一下子增加那么多,已经千疮百孔的财政体制如何承担得了?这些利益还诱发了得益者对王莽、对他的改革过高的期望,一旦事与愿违,这些支持者马上会变为反对者。像那些潦倒各地的知识分子,接到去首都当教授的通知时兴高采烈,把王莽当作再世周公、当代圣君。但不久就开始欠薪水了,预先答应的住宅却始终在图纸上,既没有学生来学也没有事好干,而新的教授还在不断增加,新的改革措施还在陆续出台,他们就会把王莽当骗子。知识分子如此,其他阶级、阶层也会如此。

增加王侯官员的俸禄和供养学者的开支,势必减少农民的土地,提高百姓的赋税;而要缓解土地矛盾,减轻百姓的赋税,只有削减朝廷开支,裁减贵族官僚,限制他们的土地占有量;绝对难以两者兼顾。在社会财富不可能无限制增加的条件下,想同时讨好社会的各阶级、各阶层、各个利益集团是绝对办不到的。

因此王莽时时欠薪。“课计不可理,吏终不得禄,各因官职为奸,受取赇赂以自共给。”郡尹县宰由此家累千金,民众却一次次陷入因改革所造成的腐败中。

于是王莽愤怒了,一个举动便是想通过搜刮军吏的赃款,做为征伐的军费。下诏曰:“从始建国二年胡虏猾夏以来,诸军吏及缘边吏大夫以上为奸利增产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财产五分之四,以助边急。”(天凤五年诏,距始建国二年有八年之多)

“胡虏猾夏”是怎么回事?“边急”是怎么回事?王莽的这次诏书可否取得了积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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