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只是个“无品芝麻皮”,还是为赵长安换来了一身淡青色官袍,一个幞头帽,一双皂靴的官服。虽说胳膊还吊着,没法穿戴,不过确实也算得上是个官儿了不是?
而且赵长安还听说,大宋朝武将的官品从来就被压得很低,自己顶头上司张虞候,也不过是从九品,游将军只是七品芝麻官,保捷军军主种谊大人,才是个从五品。每每想到这里,赵长安就觉得,心里平衡得很。
这一次的离平塞之战,除没参加战斗的李清外,凡是活着的个个带伤,而且伤势多半都不轻。象贾大方脚背被箭射穿,王动背上挨了四箭,都是极难养的伤口。
而养伤的日子,实在是很有些无聊的,每天除了作些轻微的恢复活动外,几乎什么大动作也不敢做。在赵长安的严厉禁止下,全都的兄弟们,连酒也不能多喝,实在是着急得很。
幸好在养了一个多月伤的时候,派回德州的人终于把家眷给接了过来,都中兄弟们的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喜色。
原来做校阅厢军之时,赵长安和兄弟们商议后,都觉得形势尚不明朗,不必要把家眷接来。后来等正式抬入禁军之后,又经过离平塞之战,活着的兄弟们都当上了军官,赵长安这才让保捷军老营管营佥事派人回去德州,把家眷都接了过来。
大宋朝的军制中,所有的士兵加入军队后,除非受重伤或是年过六十五岁,都不能退役。
但这么一来,军人家属的安置,就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以宋朝的交通条件,让军人每年放假回家探亲显然不可能,所以只有把军人家属就近安置在部队驻地附近。这个安置家属的营地,在宋朝通常被称为“老营”。
米脂寨一带,是极不安全的前线地段,因此绥州的老营,全都建在与绥宁河南岸的一片开阔肥沃的土地上。
绥宁河自西往东流入无定河,在老营的对岸,就是休宁寨。休宁寨正处在绥宁河和无定河的交汇处,而且沿无定河逆流而上不到三十里,就是绥州城,因此老营所在的地方,正是整个绥州最为安全的地方之一。
李玉儿和王铁汉全家,自然也随着老营差拨到了休宁寨,因此一听说家眷都接来了,赵长安就带着兄弟们一起到了老营,各自接住自己的家眷。
“哟,玉儿,这才几天不见,可又比原来漂亮了不少呀!嫂子也是,越活越年轻了!二毛还是这么皮。”赵长安笑着上前接住了李玉儿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上,却被王铁汉家的二毛猴了上来。
“他赵叔还是这么贫嘴,我家大毛都到他爹膀子了,我还上哪儿年轻去呢?倒是玉儿大姑娘了,当然是越长越漂亮了。”王铁汉家的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王铁汉,一边笑着说道。
“来,小毛给我抱抱!”刘天宁不善言辞,见插不进话去,伸手便把王铁汉最小的儿子给抱了起来。
就算不经过在陕西的生死与共,赵长安他们四个也早就是铁杆兄弟了,彼此之间都和一家人一样,小户人家,当然也从来没有见外过。
“天宁哥哥,你的腿怎么有点瘸?敢莫是打仗受伤了么?”经过一个多月的将养,刘天宁的伤也还没有好利索,因此走路有点微跛,却被细心的李玉儿看了出来。
“嘿,这点小伤,再养几天就完全好了,算不得什么的。清哥和赵头也都受了伤,还属我受的伤最轻呢!”刘天宁笑道。
刘天宁说的是实话。离平塞一战后,都中的兄弟们当中,赵长安胳膊和背上中了两箭,刘天宁小腿肚子上被射了一箭,都只能算是轻的。
贾大方和王动两人的伤势就要重得多,贾大方脚背被射透,至今尚不能下床,而王动被射了四箭,上臂基本不敢做开合活动,因此都没能来接。
“真的吗哥哥?”李玉儿听说李清也受了伤,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当然了,这种事儿谁会说瞎话骗你不成?你看到没,铁汉大哥为啥一直戴着帽子?就是因为他的头皮都叫西夏人给削掉了两块,差点没把头盖骨给人剐了去。”赵长安笑着接口道。
“他赵叔真是的,说个话总是这么渗人吃吃的!”王铁汉家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把丈夫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果然见王铁汉的头顶上少了一小块头皮,虽然已经结了疤,可依然想象得出当时的惨烈。
“好了,把帽子给我戴上,死老婆子怎么回事儿,一见面就蛇蛇蝎蝎的,老子这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没死吗?”王铁汉自己也照过镜子,头上的伤疤露出来确实颇为丑陋,因此对老婆伸手就揭自己的帽子大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