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太久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变得僵硬的脖子,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盖着一层血红色――姑且能够被成为床的木板;粗壮的铁栅栏和栅栏门;角落里脏兮兮的桌椅和蹲在桌子上吃着一小块烤土豆的老鼠;还有一只对老鼠无动于衷却总盯着我看的猫。
从我醒来开始,眼前的一切就变得通红,我知道这是“那东西”又苏醒了。
铁门外面有两个人靠着墙相对着站岗,我看到站在左边那个手上夹着一根忽明忽暗的卷烟,淡灰色的烟雾从燃烧着的地方飘出来,我能闻出那是下扬克基姆出产的烟叶。他们的话语随着烟雾穿过铁栅栏飘到我的身边,他们离我并不远,所以他们谈论的内容倒也能听得清楚。
左边那个年龄大概在五十左右,他的音线有点不容易察觉的颤抖,右边那个则要年轻许多,我仿佛能听出血液从他强劲的心脏流出时受到挤压发出的“噗噗”声。他们谈论的目标正是我。
“姑且听听吧。”我懒散地又躺倒在地上,虽然地上很脏,但是既然事先没有想到,事后又已经躺了下来,就没有必要再去假惺惺地大惊小怪,只是可惜了便宜老爸给我订做的裙装。
“强,里面那个女人……”那个年轻点的又开了口,但是却被那个老头给打断了:“死心吧,你要是碰了那个魔鬼,大概死就是你最大的幸福了。”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熄,“妈的,派老子来这里,看见漂亮女人不能动,真他妈的晦气!”他骂骂咧咧,右边那个年轻点的也随声附和。
“晦气!”他又吐了一句。
我伸出左手,虽然已经看了十六年,但是却依然觉得这双手很美丽。伸出舌头在中指的指甲上舔了舔,舌头敏感地感受出指甲上因为甲饰而显出的层次。我心里突然之间想到一句话,很自然地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下,真是糟糕了呢。”
我的动作很轻,所以刚才起身的时候那两个人因为在聊天而并没有发觉,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我这句话却是无比突兀,惊得两人跳了起来。看到他们眼睛里的恐惧。
“怎么……怎么只有她一个,还有一个呢?她……被她吃掉了!”
我突然之间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努力地压低声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阴森。
“好渴,想要喝点什么……”我顿了顿,歪过脑袋思考,“……喝什么好呢,突然好想喝血呀,而且是从脖子或者心脏里喷出的,带着热量的血……”我突然抬起头,用天真的声音脆脆地叫道:“两个大叔看上去好美味的样子,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
我心里偷偷地笑,那两个家伙一定被我吓到了吧,我咽了一口唾沫,但是嗓子却更干了,心底一个声音在不厌其烦地絮语,声音不大却总能听到。
“真是……好想要喝……”
我站起来,眼睛里看到的是两颗不停跳动的心脏以及全身快速流动的血液,红色的,散发着温暖,好想喝一点,就一点。
“便宜老爸,对不起,我忍不住了。”我心里默默地道歉,刚才明明只是想要开个玩笑的,但是“那东西”却一点一点地诱惑着我。我觉得嘴唇发干,嗓子也在疼,如果能够喝一点那两个人的血,应该就能够滋润我的咽喉吧。舌头在牙龈上舔了一圈,那两颗烦人的尖牙又冒出来了,但是,如果有尖牙的话,应该可以轻松地咬开颈脖上的动脉才对。
我跳起身扑向那右边那颗强壮一些的心脏――它看上去更红也更热――但是它却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远,而且突然就跌到了离地面很近的地方,我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可恶呀。
“你那么强壮,就给我一点点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为什么要跑开呢?”我有些不高兴地责问那颗心脏,不过,你走不了的。
“下一次,我一定会抓到你哦!”
我笑了笑,用手撩开耳边的长发,又扑了出去。苏醒的感觉真好,要在平时的话是没有办法这么灵活和有力的,那心脏应该已经放弃了逃跑,它一直瘫在地上,我的笑容加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