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车站附近死人的事情也传到酒店来了,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在议论纷纷,大多在感慨这年头的无法无天。
黄青兄弟也上前凑热闹,问东问西的。让黄青始料不及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把死人归结到政府的办事不力上面。其实也难怪他们,酒店附近就是后街,那个的打砸抢事件几乎是天天都在上演,很多警察到了那里去都恨不得马上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祸上身。
黄青哥俩担心了一个下午,见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渐渐地把心放了下来。他们听说警察连查也不查,就把那个死了的混混直接拖到火葬场烧掉了,没有过问任何人的责任。他们两个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感慨这个社会的弱肉强食,死了连个原因都没有找到就被烧掉了,想起来还有点替那个死了的混混叫屈。而另外一个在警察来的时候还没有死,被这些警察前后左右调查了一遍,也一命呜呼了。但是这个是由于当时有目击者见到还活着,不能够直接拉出去火化,需要等法医来验定之后,才好动手。想来这些办事的警察也恨不得这些该死的混混们一下子就全部死光了事,以免让他们一天到晚地东奔西走。
黄青从周边的同事嘴里确认了这两个倒霉蛋都被草草安置之后,憋在心里的那股气终于呼了出来,早知道这样就不要跟陈燕飞起冲突了。想起来还真有点对不起那个白痴,莫名其妙地当了他们的污点证人。
黄青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见还在前台值班的周兰兰,就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周兰兰见到黄青哥俩,也热情地向他们挥了挥手。黄泥虽然见到周兰兰时,还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是不便表露出来,跟着哥哥走到前台去跟她聊了聊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这时候刘经理正从二楼下来,见到黄青哥俩,就叫他们到办公室去,然后转身就走,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们。黄青与弟弟相视一眼,不知是福是祸,只祈求老天不要把他们开除掉,否则就没有饭吃了。
黄青哥俩进了刘经理的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关上了,忐忑不安地站在刘经理面前,不敢抬头看他。当初是刘经理把自己哥俩都留下来的,到现在还没有几天就搞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想还真有点对不起他。刘经理自从黄青和黄泥两个进了办公室之后,一声不吭,就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椅上沉默着,仿佛是要他们自己承认错误。
黄青见气氛越来越紧张,他小声地对刘经理说了一声:对不起。本来他还有很多已经想好的解释想要跟刘经理说,但是看着他那副黑着脸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了。黄青一横心,反正事已至此,解释都是多余的,本来打人就不是什么好事,任由刘经理处置罢了,对刘经理说道:“我们知道错了,甘愿受罚,刘经理只要不开除我们,让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刘经理没有想到黄青这么主动认错,一点解释都没有,本来他肚子里也想好了一些话,来对付他的狡辩的,一时间反倒没有用处了。刘经理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年轻人脾气不要太大。像你们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得罪了什么人的话,是会吃大亏的。本来是要开除你们两个的,看在你们认错的态度不错,还有刚才老三也跟我说情了,这次就算了,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刘经理虽然知道在酒吧里打过架的人不在少数,也有很多就是酒吧本身的员工,但是这种新员工敢配合起来殴打老员工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发生,如果不教育一下,很有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刘经理继续说道:“关于处罚,孙主管已经给出来了,我这里就不再处罚你们两个。不过七楼酒吧你们就不要去了,到八楼去帮忙。”他摇摇头,马上也表示出对那个陈燕飞的不满意来:“陈燕飞是孙主管的什么亲戚来着,他虽然有错,但我怎么样还得顾着孙主管的面子,你们以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再去惹那个混蛋了。就不要再给我添麻烦,我现在麻烦已经很多了。”黄青哥俩听了刘经理的最后一句话,马上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涌上胸膛,如果这时候刘经理需要他们去办什么事情的话,他们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就马上去做。
黄青内心充满感激,真心地对刘经理说:“对不起,刘经理,我们给你找麻烦了。”黄青心里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从来没有什么长辈能够在他们犯了错误的情况下用一种商量的口气跟他们好好说话。此时黄青兄弟看着刘经理真的好亲切,就像是自己的大哥一样,能够碰上这样的老板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刘经理拿起电话给老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自己去找孙主管要两个帮手,黄青兄弟两个的工作岗位已经被调开了。从刘经理打电话的态度来看,电话那一边的老三肯定有很大的意见,刘经理只能心平气和地跟老三再三解释这样做是为了顾全大局,可是没有用,说了一阵子,电话突然就被挂掉了。刘经理用手挠挠头,这头牛也是很倔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了一会儿,刘经理还是保持自己的决定,对黄青兄弟说道:“你们走吧,上班的时候直接去八楼,去找那里的主管陈经理报到。”黄青哥俩给刘经理鞠了一个躬,他们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感谢面前的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示他们心中的感激。
刘经理一愣,没有想到黄青兄弟会行此大礼,心里也一阵宽慰,他们兄弟两个这么懂礼数,也不枉自己帮他们一场。刘经理挥了挥手,让他们快走,不要在磨叽了。可是已经太迟了,老三推门而入,刘经理一看到这个不可理喻的人,马上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办公椅转了一个方向,实在是不想跟他多费唇舌。黄青哥俩见老三进来,马上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三哥,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走呢,还是不走?老三对他们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实在的好处,但是他们可以感觉到老三是一个可以放心跟随的人,一时间鱼与熊掌,不知道选什么好了。黄青见弟弟也正迷茫地看着自己,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静观其变,他们需要听老三跟刘经理的最后决定才行。
老三一进来,就大步流星地走到刘经理的办公位上,坐在他的办公桌上面,居高临下地对着刘经理,俨然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老三嗓门不小,责问刘经理:“为什么调开我的员工?怎么不把那个狗眼看人的保安调走?我的员工就算有问题,也要等我来处理才行,他是什么东西,敢先动手打人。”老三转过身来,指着黄泥脸上的伤口,火气越来越大:“这他妈的,连自己人也咬,无法无天了。”
可以看得出来刘经理跟老三的关系也不一般,他一把把老三从办公桌拽了下来,把自己的老板椅让给他,自己倚着边上的窗台,也对老三抱怨道:“那你叫我怎么办?那狗日的如果不是老孙的人,我马上就叫两个保安剁了他。你也看见了,他被你的两个手下打得满头是血,我总不能不管吧!老孙没有直接把你这两个手下从七楼窗户扔下来就很给你我面子了。如果不把他们调开,迟早你我他三个人都会打起来。真他妈是什么事啊?”
见老三跟刘经理在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吼,黄青兄弟知道这次真的是非同小可了,把这三个大人物之间的矛盾激化了。黄青斗胆插了嘴,他这时是对老三说的:“三哥,都怪我们不懂事,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不给你找麻烦了!”黄泥此时也跟哥哥一样,宁愿卷铺盖走人,也不想给老三找麻烦。
老三听了,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先出去,晚上先到八楼做事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直接来找你们的。”他听了刘经理的话,想想也有点道理,只是还有一点咽不下这口气,那个陈燕飞也太不识抬举了,什么时候找个机会也给老孙一点苦头吃一下。他让黄青到八楼去上班,也算是同意了刘经理的人事安排。他在临出门的时候,对刘经理说道:“以后我酒吧里的人,我自己来安排,或者你给我选,不要再经过老孙的手。”他会喜欢黄青哥俩的一点也在这里,是刘经理给直接安排进去的,没有跟孙主管沾上任何关系,省得做事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刘经理马上同意了老三的要求,只要他能够理解自己的难处,一切都好说话。
黄青两个出了经理室之后,仿佛重生了一次。他们之前甚至不知道殴打陈燕飞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后真的是要打狗看主人了,为了一只狗惹来一身的麻烦还真是不值得。他们上了三楼,正巧在拐角处碰见孙主管。他们也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孙主管好!”黄青心想就是眼前这个人想要把自己从七楼扔下来的,不禁地也有了一丝防备和怨恨,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表面功夫还是需要做的。
孙主顾见是他们两个,也知道了刘经理把他们给调走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下楼去了。黄青心里很不爽,好歹是一场上下级关系,怎么也给笑一个嘛?他无意地瞟了一眼哥哥,不由得一惊,只见哥哥看着孙主管离开的背影一声不吭,可是却分明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从哥哥的身上散发出来。黄泥马上拽了拽哥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大声说道:“别看了,去吃饭吧,等等还要去报到呢。”
黄青听了弟弟的话,也就默默地跟弟弟进了食堂,心里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忍耐,直到有机可乘的时候再说。
他们端着饭刚坐下来,就看见小林走了进来,他也刚刚交了班。黄青热情地把他招呼到身边来,问道:“这两天怎么样了?”刚才在酒店大堂的时候,人多了一点,没有来得及跟小林打招呼,黄青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格外多话说起来。
小林一坐下来就跟黄青兄弟说起昨天晚上死了人的事情,描述地极其生动,栩栩如生,几乎都让黄青怀疑当时小林是否就在现场。黄青笑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干的?”
小林也笑了,他往嘴里扔进一块肉,一边嚼着,一边冒着油地对黄青说道:“哪里哦?我如果有这个本事的话,早就到后街去混了,还在这里干什么?”小林好像很向往后街一样,仿佛那里就是天堂一样。
黄泥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奇地问道:“后街?后街是干什么?”
小林也一时说不明白,他就含糊其辞地说道:“就是那种黑社会混的地方啦,那里连警察都不敢进去。”其他的情况,其实小林也不敢肯定,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虽然他知道后街就在酒店附近,一直没有抽时间去那里看看,或者说他有点不敢去那种地方。
黄青想了想后街给自己留下的印象,也没有什么嘛,看起来还不就是一条街道,人多一点而已。他没有把自己去过后街这事说出来,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突然想起陈静思了,不知道那个疯丫头怎么样了,是否找到自己的哥哥了,会不会在路上碰到什么麻烦?
黄青担心着陈静思,也就没有了胃口,随便吃了一点菜,把剩下的全都分给弟弟。黄泥奇怪地看了一眼哥哥,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继续吃他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