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溜到泥地中间,小爪子扑扑扒开泥。
看这荒地啥也没有,不可能是有人特意种的吧?即便有大概也是挖剩了没人要的,因为只有三三两两地半露在泥面。
紫薯可是好东西,富含硒和青花素,抗癌补血抗衰老。其实说白了就是林筱菡贪吃,想吃烤红薯了。
她扒开泥掏出几个紫薯抱在怀里,看见自家婆婆也踩着高跟鞋要过来,就紧张地喊,“妈,您穿这鞋别下来,小心崴了脚!”
随即,从泥土地的另一边窜出一条大黄狗,吼吼嚎叫着往这边冲,还有一个老太太摇晃着跟在后面谩骂,“哪家的小兔崽子敢来偷军粮?”
军粮?你妹哟……
林筱菡脚在泥里滑了好几滑,紫薯撒了一地,又舍不得,五爪金龙地搏命抓了几个,趁着那条狗冲过来之前,拔腿忙乱地逃往婆婆身边。
大喘着气,听得她婆婆跟她说:“我刚就是要来跟你说,这块地是军需股管理的菜地。”
军需股是啥?负责后勤物资储备、调配,供给军粮的后勤部门,连最基层的食堂也归军需部门管理。
大院的大门挪走之后,这里由广场变成了好几块菜地,由军需部门派人在这里种菜。
那条大黄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蹭蹭要跑过来了,林筱菡抓紧婆婆的衣袖问:“怎么办?放……放了紫薯它还会追过来吗?”
聂老夫人当机立断,抓起地上一块小石头朝狗扔去,牵起林筱菡,“快跑!那老太太很凶的,可别被她抓着。”
林筱菡一路与婆婆前前后后地逃跑,发型都乱了,等跑到家里,怀里的紫薯只剩下五个,她与婆婆相视一眼,噗噗地喷笑着,跟俩神经病似的。
“刚好够一人一个。”
此时,聂梓丞的车子从外面回来,一下车就看见老婆和母亲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在门口笑得像个疯婆子,跟早上出门时看到的形象完全不同,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梓丞,你回来啦?先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就去做饭。”
聂梓丞发现,自己的母亲好久没有笑得这样尽兴,这样发自肺腑。再望向自己媳妇儿那一身沾了泥的衣服,让母亲久违地笑成这样的,就是媳妇儿了吧?
他上前一左一右拥着婆媳俩进屋。
聂老夫人进厨房准备之前,催林筱菡上楼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林筱菡跟着聂梓丞上去了,却在脱下小斗篷的时候,突然尖叫一声,摸着自己的头懊恼,“不见了……不见了……”
聂梓丞才脱下大衣,见她慌张,过去问:“什么不见了?”
林筱菡却不答他,嘴里仍喃喃道:“不见了……”一溜烟飞快地冲下楼跑出门。
聂梓丞又合上大衣,一言不发地跟下去,看见他妈走出厨房,问了个明白,随即恼火地啧了一声,在门外停着的车子后箱里随便翻出一件军大衣,跟着小身影追过去。
他的恼火,是因为她的冒失,大冷的天居然只穿了一件毛衣就冲出去。
林筱菡沿路寻回去,都没有在路上找见婆婆给她买的头箍,着急得不得了,可她确信肯定是逃跑的时候晃掉了。这一带明明没什么人经过,要说被人捡到了,只可能是那个老太太。
她在那附近徘徊着,吸了一鼻子鼻涕,婆婆送给她的昂贵礼物,就这么弄丢了,林筱菡心里非常不安,总觉得寓意不太好。
天色沉下来,最后一丝绯红的云消失在天边,大院里的路灯一齐亮起的瞬间,老太太的声音伴随着狗叫在她身后响起,“姑娘,这是你的吧?”老太太手里摇晃着她的头箍,在灯光下闪出晶莹的光。
这老太太好神出鬼没,吓她一跳,“是我的,谢谢您!”林筱菡径直走过去就想接过头箍。
老太太收回手,不太乐意地皱起满是皱纹的脸,“我说你们这些,明明这么有钱还来偷这几个红薯干甚?这可是供给部队食堂的军粮。”她双手撑腰,继续教训道:“还居然连句认错的话都没有就想拿回东西哈?真没礼貌!”
“啊?呃……对不起,我错了。”林筱菡羞愧地低头,“要不,我马上回去把那几个紫薯拿回来给您?”
老太太探头往她身后一瞧,“哟,还带帮手来,我看是真没诚意。”
聂梓丞迈着步子来到媳妇儿身边,林筱菡微微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别帮她出头。聂梓丞就只给她披上军大衣,在一旁等她。
老太太见赶来的高大男人没有凶起来的意思,就鼓足了底气,“我告诉你小姑娘,老太太我在这种地二十多年,大院里啥事儿没见过?被抓到偷菜的小兔崽子,即便他老爹是将军,也得给我诚恳地低头认错。”
闻言,聂梓丞不好意思地转脸过一边去。林筱菡边听着牢骚,瞥眼偷瞄他,还想瞒?婆婆早跟我说了!不过没想到就在这儿发生,而今儿个她自己也是切身体会了。
正所谓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老太太不停发牢骚,两个年轻人想着听完她的“教诲”应该就解放了。
老太太眯起老花眼盯着聂梓丞瞧,“……你小子就是聂将军的儿子吧?好啊,儿子偷完媳妇偷!啧啧……”接着又在嘴里小声地碎碎叨念,“怎的就没一个随着聂将军的为人哟!想当年他还在这地里高高的秸秆堆上捡到个女婴回去……啧啧,人老好了!”
聂梓丞和林筱菡听到,心里都先是一愣,然后心悸得慌。
“老太太,您刚才说的女婴……”聂梓丞马上开口问。
“说啥?我啥都没说,你们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