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小灿想好去不去参加表演,朵朵就将这事告诉了刚回来的何东力,他一口应承。这下,苏小灿只有配合的份了。
这个月没寄钱回去,以前都是苏小灿月头拿了工资就会先寄点回去的,剩下的钱再作家用打算。开始知道苏小灿这个月没寄钱,何东力不敢问,但看着一个月要过去了,苏小灿还没一点没动静,他问他妈养病的钱怎么办。苏小灿只回了一句:“你自己妈妈的事,问我干吗?”
“你有点良心吧,我们买房时我爸妈把所有的钱都拿来帮忙凑了首期,现在我妈治病的钱怎能不给?”这段时间来何东力第一次跟她拌嘴。苏小灿却想,我只有对你好时才能对你妈好,现在你都这么让我失望,我怎么去对你的家人好?是啊,跟她真正有关系的人是何东力,他家人都是附带关系的。如果跟何东力的关系不好,他的家人就会在她的世界里出局。
这时何东力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摁掉没接。
“为什么不接?继续啊。”苏小灿满脸怒容道。
“我和她没有再联系了。”何东力说。
“既然有你新的电话号码,怎么可能没联系呢?”
“那天我打给她跟她说不再往来后,以后我也没再打过,她今天也许是有什么事吧。”
“当然有事!”苏小灿的修养在这一刻崩溃!“去吧去吧,她在等你,跟着你的心走吧。”说着她边把何东力往外推。
“走就走!”何东力扯下睡衣一丢,抓过一件衬衣穿上,气乎乎地扣上扣子,当他扣到上衣的最后一个扣子时,才发现全部扣错了,他气急败坏地解开重新边扣边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
“她比我更关心你,是吧?”
“本来就是。以前晚上我出去,你有打过电话问我在哪里没有?问过我跟谁在一起没有?我的朋友都是被老婆催着回去的,只有我象个没人要的,每次都是自己乖乖地早早回来,而且你对我的事业也毫不关心,从来就没帮助过我。”
原来信任他,给他自由也是错!这一切本是他的错造成的,他现在却认为没法忍受,好像是她的错!好像受了伤害的人是他!更好笑的是他竟然把自己事业没有成就也怪罪于她,就不想想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懒懒散散,不能吃苦,能成功吗?自己没出息却抱怨别人,根本就不讲道理!只听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肯定有个女人,何东力却认为每个失败的男人背后也有个女人,苏小灿可以拍着胸口问心无愧地说从来就没有拖过他事业的后腿。你要找别人就明说,何必编这么多理由。苏小灿气得无法说话。她平时嘴巴儿巧,还会说话得理不饶人,却总是在关键时刻不会为自己说话的,苏小灿瞪了会眼,终于忍无可忍地喊道:
“她比我好,比我温柔体贴是吧?比我关心你支持你是吧?你早已对我不满是吧?好,你现在就走!你再也不要回来!这里的一切再跟你没关系!你有多远走多远,死也死外面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苏小灿要推何东力出去。
“你妈的!”何东力甩开苏小灿。
“你母亲的!”苏小灿只要将他的话还回给他。
“你简直就不是人。”
“你今天简直象个人,朵朵没有这样的爸爸。”
“没法过了,大不了离婚。”何东力说。
离婚?这是苏小灿还没想过的问题,但现在何东力提出来了。要说也该是她先说,现在怎么让何东力先说出来了呢?苏小灿现在觉得不只是感情受伤,自尊心也受伤。
“好,离婚!这是你说的。”苏小灿说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已走到门口的何东力一推,何东力顺势将苏小灿也拉了出来,在推搡中,苏小灿差点掉下楼梯,吓得何东力急忙扑上到将她稳住,但他自己却失去重心摔下楼梯。惊呆了的苏小灿听到“啊”地一声后,奔下楼梯时,何东力正艰难地用左手撑住地慢慢爬起来。他也象苏小灿的妈妈一样手臂摔脱腕了。这一动静惊动了一些邻居,包括张大嫂,不知道明天小区的新闻里会不会有一个这样的板本:苏小灿为情谋杀亲夫。应该再加一个“未遂”。
苏小灿陪他从医院回来,何东力脖子上挂了一条绷带用于固定右手,他额头擦伤一块,还有左手拇指和小指也擦伤了,好在没什么大事。
何东力的行为不知算不算是英雄救美,不管情不情愿,苏小灿可多了一项照顾他的工作。朵朵的表演家长已是无法配合了,离婚的事也只得稍后再议。
苏小灿做好饭,端上桌说:“吃饭。”不象邀请谁也不象命令谁,何东力坐在桌前,看着饭菜,却不知怎么把它们装到肚子里,他的右手动不了,左手可以动,但碰到伤口会疼。苏小灿吃完了饭,何东力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来吃饭。
苏小灿端起他的饭,把脸侧一边,用汤匙将饭送到他的嘴里,她不想看何东力,但何东力却在看她,她能感觉得到。苏小灿感到尴尬,两个闹着如此大别扭的人,却要做如此亲密的举动。何东力如果是个神志不清的人还好,他却偏偏神志清醒得很,只是手不能动。
苏小灿有空就跑出去,她不想跟何东力呆一起。
苏小灿去菜场买菜,意外地见到古惠,两个人都笑着,但都有别人难以觉察的心事,一个是想结婚没结成的女人,一个是要离婚没离成的女人,其中的滋味只有她们才能体会,不过失望之余,古惠还有美好的憧憬,而苏小灿只有在失望中绝望。
古惠买了好多的菜。
“有客人?”苏小灿问。
“不,今天休假,我想学一下做菜。”前段时间古惠买了一本菜谱,周未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个晚上,然后选了两个认为可以做的菜,第一天买好料就回来自己动手做。她照着书上的步骤来做,就象给病人做手术时照着手术方案那样一丝不苟,一个上午,她终于做好了两个菜,可是无论怎样看都没有书上的样板菜那样看起来令人垂欲滴,她做的菜是看起来让人没食欲,吃起来让人反胃的,但她不气妥,她要为杨传军做得一手好菜。
谁都知道有一句话说“要留住男人就要满足他的胃”,古惠还没结婚就想着怎样去留一个男人了,苏小灿却不太相信那句话,她为何东力所做的一切还抵不了人家几句关心的问候。男人哪,如果心要离去,总能为自己找到理由,还要将它归为女人的错,真是“又做婊子又立牌坊”。
苏小灿逛了半天回到家里,没见到何东力,苏小灿有些不习惯,因为这段时间他请了病假,整天在家。过了好久还没见到他回来,苏小灿不安起来,每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她都希望是他,但脚步声不是在楼下停住就是往楼上去的,但她绝不会打电话去问的,她很小心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
何东力是她大学同学,刚上大学一个月,苏小灿说听到晚上有猫叫,而且叫声和她以前在家里听到的不一样,象哭。当时一个同学听她这么说笑得特别大声,他就是何东力,后来他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猫叫春,毕业后他们没有一丝犹豫地走在了一起,苏小灿说就这样地老天荒。但现在地没老天没荒,只有她心慌。
何东力真的不算是个好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他没为家里扛过一点事,要说唯一为家里做的是每月用工资交了房供水电,算是给她母女一个家了,然后所有的事都是苏小灿的,连房子装修的事,都是苏小灿一手操办的。水龙头坏了,灯坏了,厕所不通了,这些小事就更别指望他了,就算要他管管这些事,也得一崔再崔,所以苏小灿干脆自己找人,认为这样还更省事,起码省了很多口水。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说很轻松可能是有点假,但一直以来苏小灿认为不能没有他,否则的话她就连家都保不住。现在家还在,但明天后天家还会不会完整就不知道了。苏小灿心中没数,她不会相信何东力,也无法说服自己忘了他的错。不管怎样,她也只得卑微地守着那份卑微的婚姻。
直到吃饭时,何东力才回来,他说他出去走了走,苏小灿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