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文浩,杨文浩。”喃喃地念着,“我记住了。”
轻轻地摸着他的小脑袋,“文浩,你想学些什么?诗书,拳脚,还是学一门手艺?”
孩子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盯着李陟的眼睛,“我想学杀人。”
诚然战火最容易叫人扭曲,哪怕他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杀人,从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若是放在太平年间,怕是马上迎来父母的一计耳光。可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有谁能说自己的手不会沾上血腥呢?
李陟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脸顿时别过去,不敢直视孩子的目光。在那样的目光中凝结着太多,太深重的仇恨。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向他解释,局促之下,他选择了逃避。
“成康,带他先去找些吃的。”
盐城已经完全成为废墟,李陟一众七十余人,来到周缙的村中落脚歇息。虽然最后盐城还是未能幸免,但一直压在心中的重担毕竟是卸下来了,这一晚李陟睡得很沉,直到翌日晌午才转醒过来。
窗外,越发炙热的阳光教人越发感受到夏日的迫近。李陟坐在床头,无心理会天气的变化,现在的他何去何从?按照师傅的计划恐怕是要一直北上,祭拜一下父亲的坟冢吧,但李陟不想去,父亲既然在他生下之后就选择了大业,那么他和自己的关系也就从那一夜之后,彻底的断绝。他感谢他将他带到了这个世上,仅此而已。
如今李陟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七十余人以他马首是瞻,这些人李陟早就想好了,让他们去芜城投奔姜舒叔侄,李陟可以预知,以姜氏叔侄的才能与野心,绝不会屈从裴显的淫威。
一时间,李陟发现天大地大,竟没有个地方令他心向往之。
不是,还有两个地方――兰山和扬州。
然而,从兰山镇出来的时候,李陟在心中对自己说,不作出一番事业绝不回来。很显然当下自然不可能。兰山?自己会回去,但不是现在。那就只剩下最后唯一的选择,――扬州。一座有她的城市,一座教李陟拥有第二段乡愁的城市。
“柳絮,我就要回来了,你是不是还在等我?”
随后的几天,李陟并没有立刻前往扬州,他在村庄中四处寻找一户人家,可以收养杨尚卿。可挨家挨户地探问之后,倒是有几家人愿意,只是这个孩子打定主意,死活不愿离开李陟。
五月初四,李陟和周缙等人分开,周缙带着圆慧的骨灰和杨尚卿随同七十余人前去兰山。李陟交代,先将圆慧按其遗言葬在寺中,之后众人去芜城投奔姜家,李陟特地修书一封带给姜舒,嘱托他好好照顾文浩。
“世载,将他们安顿在芜城之后,我去哪找你?”
“你就呆在芜城跟着伯策吧,没必要跟着我餐风露宿。”
周缙连连摇头,“我说过,这一辈子,我要跟在你身后,我就是想看着你究竟能走多远,爬多高。”
李陟看看这朴实的汉子,他认定的事情十头黄牛也拉不回来,“放心,我李世载不会教你失望,结束之后,你到扬州天灵寺寻我。”
“一言为定。”
“一路顺风。”
“世载哥,我在芜城等你,你要来看我啊。”杨尚卿坐在周缙马上回头对着李陟高喊,手臂不停地挥动着。
“我会的,你要听伯策哥哥的话。”这一声世载哥不禁将李陟思绪引回到孩提时代,和姜舒嬉笑打闹着成长。他和流雪就快要成亲了吧。一生一代一双人,伯策这是我们的约定,那时候我们相信我们会一起站在这个天下的至高点。年少轻狂呵,伯策你还相信着吗?
“驾,驾。”从盐城出发,李陟策马疾驰在通向扬州的路上,阳光洒在马蹄之后,照映着扬起的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