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印亭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她瘦削的身影远离,开始后悔刚才那一声的情不自禁。他应该放弃,一看出她的决心,就应该有尊严地退后,不舍的挽留只会叫她躲得更远。
上次一战之后,学生们都老实许多,性格说不上有多大改变,但是在薛锐面前的的确收敛不少,其他一切照旧。只是校长对薛锐的评价不知道怎么传到学生的耳多里,学生们背地里都管她叫做黑风寨女寨主。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薛锐听见也没说什么。
学校最近对校风抓得紧,主要针对男生的发型。不知何时男生中流行顶着一头过耳朵的长发,还有好事者将头发烫个卷儿染个色什么的,校内领导认为这种风气相当不好。开广播大会的时候就强制所有男生必须将头发剃成板寸,长度不准过耳朵。命令一出,一开始大家都不当回事,听广播的时候还嘻嘻哈哈互相调笑着,以为学校是闹着玩儿的。后来看见校长每天在学校瞎逛,背在身后的双手的手里攥着一个大剪刀,看见长发的男生就冲上去抡一剪子,剪得跟狗啃似的。男生么,个个怨声载道,纷纷表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崔大象曾当面跟薛锐抱怨过:“领导们都谢顶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干嘛非嫉妒我们的一头秀发呢?”
薛锐极力掩住笑,说:“不就是理个头发吗?多大事儿,不牵扯原则,剪了就剪了吧。”
第二天,季野顶着一个光溜溜地大脑袋进了教室。开始是美术班的全体男生效仿他剃了光头,其他班级的男生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光头党”有日益壮大的趋势。学校看苗头不对,在班主任工作例会上又下令不准学生理光头。会议结束之后,薛锐又被校长留了下来。老校长说:“小薛,你们班那个带头理光头的男生你要给我处理一下,这不是公然跟我叫板吗?”
薛锐无语,“校长,让学生剪短发的是你,现在学生依言剪了头发,您又不让了,这样朝令夕改的,有损学校和您的威信。头发的问题早在满清入关和辛亥革命的时候都演绎过了,可是结果怎样,现在的社会男生不仅有光头还有长发,人家刘欢还长发飘飘呢,不照样不影响人家的成就吗?”
“刘欢是刘欢,我不相信他在上高中的时候也留长发。”
薛锐挺喜欢这个老校长的,虽然思想有点古板,但是是真心热爱教学,他管学生叫做“孩子”。认为只有凭着实际成绩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才是老师的成功,学校教育的骄傲。他对待美术班有偏见,但他对薛锐也有爱才之心,所以能够容忍薛锐一次次的顶撞。薛锐说:“校长,学生不是冬青树,修剪一样才亮眼。十个手指各有长短,可是没人觉得小指是残疾的。不能培养有个性的学生的学校不是好的学校,而是大学的连锁商店。”薛锐撇撇嘴:“人家剃都剃了,我能怎么样?总不能叫学生戴假发吧?校长,如果没有胡萝卜只有大棒的话,只会造成一群兔子在全速向前冲。我等着你通报批评我们班。”
薛锐顶住压力,没有执行学校的要求。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命令,不论怎么改都是错。崔大象听到风声之后贼兮兮地跑来她这儿打听消息,薛锐白了他一眼:“明天戴假发来上课吧,学校要求的。”
“不会吧!”崔大象一声惨叫。
薛锐不理他自己回办公室,风将身后季野对崔大象说的话吹进她耳朵:“呆子,看不出她在耍你吗?”
崔大象“啊?”了一声,还在后面遥遥追问:“薛老师,那我明天到底要不要戴假发呀?”
美术班学生的成绩比起其他班级要逊色很多,薛锐曾经听过在学生中流传的考试法则。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选择b,参差不齐就选d,同长为a,同短为c。据说这个口诀在英语考试中命中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抄为主,以蒙为辅,蒙抄结合,一定及格。薛锐不反对这些小聪明,到是她决不允许有任何的抄袭行为。
季野在升入高三之后成绩一直不错,尤其是数学,付丽娃还曾经特意表示感谢,薛锐倒是没觉得什么。她不觉得自己的一对一辅导和平时上课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尽心,不过针对性强了点。她学过心理学,也学过会计。她认为课堂教育和课后辅导的差距就是一次性付款和分期付款的区别。开学的时候大家一次性将学费缴清,然后听一学期的课程,这时候学生就意识不到他们所上的每一堂课都是付钱的。而课后辅导每一张缴出的钞票都会通过家长持续不断地念叨让学生意识到,上课真的是明码标价的,但凡有点经济意识的学生都会玩了命似的学习,这就是课后辅导的妙处。
在最近一次的月考中,美术班的成绩又进步很多,平均分提高三分,是高三年级二十八个班中进步最大的。季野的成绩尤其抢眼,数学单科年级第一,被给予周一国旗下讲话的资格。
崔大象拍马屁说:“行啊,学校真给面子!你说你星期一站在飘扬的国旗下,迎着初升的太阳。作为我们后进的楷模讲述学习的经验和作为成功人士的心理感受……啧啧,真是不敢相信,我们也能站在国旗下讲大道理,多么振奋人心的画面。”
季野嗤笑一声:“行了,别犯傻了,怎么没见你画画的时候与这么强烈的画面感和构图技巧呢?”
“嘿嘿,我这不是入戏太深了嘛!啧啧,真的,想想都挺激动人心的!对了,你讲什么内容?唉,可惜国旗下讲话太正经了,每个班班主任都要亲自把关,我们的老板可不是好惹的。”
季野看见薛锐从办公室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