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那天算起，洪大周要借住半年的房子，其实早就到期了。
洪大周说只要有转机，就会搬出去。汝小曼不急着收房，却说：“我们一起养明明吧。”
“我们这不是一起养吗？”洪大周的笑，有一丝躲闪。他的确是按月给付抚养费。
“我说的是一起养。”
“不可能。”
“这么久了，当初我是想不让你走，我才说不借给你住。可是留不住你以后，怎么说你也是孩子爹，我不可能让你没有去处。你也说只借半年，这都快有一年了。”
“得，你别跟我说这个。我现在境况不好，境况好，我早搬了，我受你气啊。”
“你受我什么气。”
“你拿话敲打我几次了。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的，我会搬走的。我一有钱就走。”
汝小曼有点绝望，本想试探着看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孩子和亲妈亲爸在一块，才更幸福，可每次说个开头，就都会急起来。以前在广州，吵架一会儿就好了，晚上你睡一头我睡一头，总会被洪大周拉过去。可到了北京，再吵，他就没有好脸给她看，竟然还学会了冷暴力，不说话。
汝小曼一想，冷暴力还不如吵呢。有几个家庭的夫妻不吵架的？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洪大周离开广州才半年多的时间就变得和自己那么生疏，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搬到北京的第一年，才适应，就赶上了过年。
“你带明明回去过吧，我一个人要创作，身边有人也画不下去。”
她真的不想走，不想离开他，却还是听话地回了老家。等到她和明明回来，发现书架上她和儿子的照片都不见了，爬高才看到，全给搁到书架顶端了。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出所以然来。
家里，难道来过女人？
汝小曼在痛苦中过着日子，对于洪大周是弃之可惜，却食之无味。于是，两个人总是吵。
直吵到离婚。离婚以后，见面还是吵。一想起明明，现在只有个妈在身边，她就觉得绝望。试探着说和洪大周一起抚养明明无果。她知道，这个男人，看样子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疯狂地写字，让疯狂麻木自己的其他心思。自己的文章被各大网站推荐，那段日子，她被很多读者加为好友。听他们的故事，有的时候，即便是听别人的故事，却也能够让她绝望起来，好像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夜深人静，更是寂寞。生日这天，来了好几个朋友。这天不是星期天，明明在学校。萌萌带杰米来给她祝寿，随同者有大卫。
还好，杰米和大卫的中国话说得不错。小曼不想见他们的缘故，其实是因为她的英语不好，怕语言沟通有障碍。
“小曼，你很漂亮。”杰米当着萌萌的面夸着小曼。
“谢谢。最漂亮的还是萌萌。是吧，萌萌？”
“那当然，在杰米的眼里，我是最美的。”
王萌萌搂过杰米的脖子，和他吻起来。大卫在旁边看着笑。小曼只觉得有点咂舌。喝茶的功夫，有人敲门，还会有谁来？小曼觉得奇怪。
“不会是明明的爹吧。”
打开门，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我是快递公司的。客户指定今天把礼物送到，还特别嘱咐过，礼物不宜儿童，谨慎打开。”
签单以后，关上门。对着那个神秘礼物，始终琢磨不透，会是什么呢？上面连地址都没有打。
“不会是炸弹吧？”
“应该不会吧，谁敢惊吓我们美丽的小曼小姐呢。”大卫接过来，想打开，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寿星来吧，我们不便插手。”
找剪刀，剪开线，撕开一层层的包装。到最后，仍然能看到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外面一个字都没有。掀开盖，打开，小曼尖叫一声，合上了盖子。两位男士都没有看到，但是萌萌看到了。
“天啊，亲爱的，这是谁对你这么好啊，竟然会快递这种东西。他一定爱死你了吧，肯定是因为他不能天天守着你，才想出这么个高明的主意。”
“萌萌，你不要说了，不会有朋友给我寄这种东西的，肯定是谁恶作剧。天哪，我扔了吧。”
“别扔，这是好东西，一定得留着。”萌萌跟她眨了眨眼睛。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这礼物在小曼手里，如同定时炸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恐怕等不上几分钟，它就会在自己手里炸裂，把自己弄个粉身碎骨。
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小曼，收到礼物了吧？是不是虚惊一场？你收下吧。你身边好像有好多人？晚上我再打给你，我有很多话要说给你听。真的，不要结婚了，结婚，让人痛苦。”是闻菁菁的声音，亏她想得出来，买这种礼物。小曼在电话里没好气地应答对方。
只能先收起来了，扔也没有地方扔啊。她把盒子用绳缠好，缠得密密实实的，生怕被谁打开来，再跳出个魔鬼。
不敢再放柜子里，找了凳子，放到柜子上面，塞到最里面。纸箱外面又放了其他的东西，把它隐藏起来，即使明明爬得再高，也不会够到。
冷淡了外面两位男士，小曼又给他们泡了上好的热茶。茶，要趁热喝，怎能让客人喝冷茶呢。一等明明放学，几人就去外面吃饭。大卫对明明表现得格外殷勤。可小曼心里想，我是不会和老外谈恋爱的，你萌萌使劲谈吧，跟我无关。
“小曼，那个礼物，你不妨留着。不管怎样，它可以取代男人不在身边的孤独和寂寞。你这个朋友，她可真懂女人。”萌萌的心里不免也叹，“如果我们以后都用这个东西解决生理，那还要男人干什么？”
让男人直接变成工具？小曼摇摇头。看看柜子上方，她决定，明天把它扔了。她也恼怒菁菁的冒失，幸好明明没在家，她在心底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真是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