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苹瞥了一眼映雪发白的脸色,赶紧数落儿子:
“真是没规矩!大人说话,你一个劲儿的插什么嘴?”
“我怎么能不插嘴,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呀!”宏达正经八百的反驳,一脸凛然。“你们用父母之命压迫乐梅,就算成功了,我也胜之不武,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卑鄙!所以我在此郑重声明:哪怕我再喜欢乐梅,我也不愿意做个小人!”
淑苹张口结古,无话可辩,干脆推到伯超身上:
“你也不说他两句,光任他在那儿胡扯!”
“唔,”伯超赞许的望着儿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不错!很有那么点儿骨气!”映雪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心里也大大受伤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要给人,竟然给不出去!如果连宏达都拒绝,那么别人岂有不介意的?倘若乐梅和柯起轩的情事传扬出去的话……她顿时着慌起来,怎么办?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夏家怎么样?虽然家境普通,可好歹是诗礼人家,也算过得去是不是?”她仓促的想了想,歇斯底里的往下迁就。“要不,王家也可以,若王家不成,还有陈家……”
“舅妈,您不觉得应该先问问乐梅自己的意愿吗?”宏达抗议了。“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挑剔人家?”映雪的满腔怒气骤然爆发,厉声道:“她完全没有!”
伯超和淑苹面面相觑,都被映雪的反应骇住了。宏达更是听不下去,转身往外便走,却看乐梅正怔怔的站在门槛边上,他顿时一呆。“乐梅?”她并未理会他,径自擦过他的肩,直直走到映雪跟前,颤声说:“娘,别把我嫁出去吧,我宁愿一辈子留在家里侍候您,侍候姑爹姑妈。”大厅中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窒息紧张,一触即发。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向映雪,她则尖锐的横了乐梅一眼,冷冷的说:“我把你留在家里做什么?好让你给韩家惹来更多麻烦吗?好让你寻机和柯起轩藕断丝连吗?如果有一天,你肚了里有了搁不住的东西怎么办?你姑爹已经养了你十八年,难不成还要他继续养你的……”
“舅妈!”宏达愤怒的大叫了一声,阻止她往下说。
但映雪话中的意思已经太明显了,明显得令一屋子的人都感到难堪。乐梅狠狠的摇晃了一下,仿佛有人辣辣的摔了她一个巴掌,她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泛灰。伯超也霍然站起身来,气急败坏的大嚷:
“你说这话真是太过分了!”
“一点也不过分!”映雪激烈的驳回去。“你们到底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只有我这个亲娘敢说重话!别忘了怀玉当年是怎么死的,倘若乐梅又毁在柯家人手里,难道还要怀玉在九泉之下再死一次吗?”
“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乐梅再也无法忍受,整个人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娘,您不能因为不相信我,就把我当货物一样的抛售出去啊!您……您要我怎么保证?怎么发誓?您说好了,我全依您!只要能让我守身如玉,我什么都可以依您!”“你说什么?守身如玉?”映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都发直了。“你为谁守身?为谁如玉?你是像我一样的寡妇吗?我才谈得上守身如玉!至于你凭什么说这四个字?你凭什么?”“我承认,我不想嫁人就是为了柯起轩!”乐梅崩溃欲绝,脱口喊道:“我守身如玉也是为了他!我都承认了好不好?”
“你……”映雪重重的喘着气。“你恬不知耻!”
“就算您同情我,可怜我行不行?”乐梅痛苦的捂住脸,泪水由指缝间流下来。“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我这辈子和起轩是无缘了,也不愿意嫁给别人,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再去爱任何人,遑论委身呢?那是强逼我不贞不洁啊!您要这么残忍的对我吗?您应该可以体会的,我的心意就如您为爹终生守节一样,只求全心全意对一份感情忠实到底!将心比心,您就成全我这个可怜的心愿吧!好不好?求求您了……”
这番痴心告白,令一屋子的人都深深动容,除了映雪。
“你居然敢跟我比?”她的脸色冷得像一座化不开的冰山,眼底却跳动着愤怒的火焰,语气里满是傲然、鄙夷和不屑:“我同你爹是凭媒妁之言,听父母之命,从小定大定,正式下聘,到大花轿来迎娶,一步步规规矩矩,多么的慎重其事。洞房花烛,我与你爹才生平第一次见面,婚后相敬如宾,一点一滴的把感情培养起来。哪里像你?学那些戏曲小说里头不正经的浪荡女子,私相授受,暗中偷情!你的心灵已经玷污了,那就如同失节,还大言不惭什么守身如玉,还敢跟我相提并论?你简直侮辱了我和你爹!”
乐梅听得一步一踉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仿佛濒临悬崖边缘,随时都会纵身下坠。
“够了够了!”淑苹再也无法坐视眼前局面,扑上来抓住映雪。“我真不敢相信,你竟会对乐梅说出这种话……”
话语未止,一旁的乐梅已骤然爆发,狂喊如裂帛:
“是!我是污秽肮脏!我是下流无耻!在你这个烈女的心中,我根本一无是处!所以你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反正不是柯起轩就好,管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都人尽可夫!”
映雪气得浑身乱颤,一把推开淑苹,冲上前去就甩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