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鞭炮响声停止,烟、灰尘也散去,一切重归平静——杨校长听到校门口的鞭炮声,从办公室一路小跑来到校门口。不明所以的杨校长,四周打量,见近处五年级的学生,正盯着烟尘看。远处二年级的学生,像是被什么人下了禁令;但仍是好奇地盯着烟尘,可是没人敢走近五年级的学生。校长把目光锁定在烟花炸响腾起的烟尘上,直到烟与灰尘散去,留下满地的纸屑。校长才看清那站在纸屑中的“熊”校长和两位老师。如果不是熊校长的个头少见,杨校长真是认不出来,几个灰头土脸,头上满是烟花屑的人——校长虽说已是六十三岁的人,但视力还是很好,更何况六十来岁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见三人的表情,两位老师像灵魂出鞘,神情木然,还没回过神来。熊主任的表情更是让校长担心,只见熊主任脸色纸一样的灰白;像是临产的妇人似的,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西服口袋破一个大洞,裤子前面也烂了。白色的内裤,成了深灰色,隐隐约约可见丝丝血迹。表情痛苦的熊主任,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两位老师见身边的熊主任倒下,回过神来,杨校长也奔到熊的身边。没时间问事情经过,叫村里的车,把熊校长送到县医院。
看到熊倒下,所有的孩子真的怕了!
小雨见熊被人抬上车,又见到下身的血迹,心中十分清楚,那是自己放得那颗鞭炮所致。熊倒下时,小雨心中暗想:“熊主任是不是死了,我会不会被抓进监狱,可我只是想炸烂他的衣服,怎么会搞成现在的样子呢?要是知道我干的,会不会连累老爸和老妈?”
想到此处小雨真的害怕了——送走熊,期末试没法进行,校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开始查这件事的起因,可是四十八个人谁也不说话,有些孩子看熊主任倒下吓得傻了!问二年级的学生,更是没人敢说。更有一些人明白,放鞭炮的两个人,一个是小雨,一个是小利。“他奶奶的!让熊主任教训他们一下也好,学校里大班小班,有谁没受过他们的气?谁敢得罪他们。今天,是他们自找的!敢得罪‘熊’!”
不过人人心中清楚,“不管校长怎么问,也千万不能说出小雨和小利,让校长自己去查吧!要是他们其中一个还好,可这是他们俩,要是谁敢说,也许死的比熊主任更难看——”
“四大恶人”的名头,现在是更加响亮了!眼前的校长,可是没人怕的!他六十三岁,早该退休,可他儿子是县财政局长,没人管校长,校长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要不是今天熊主任来学校,他是不会来学校的。别人的双休日,是休息两天,上班五天;校长是休息五天,上班两天。校长见拿孩子没办法,就让他们回家,通知家长,下午开家长会。
“今天上午在校门口,五年级的学生把来咱们学校的熊校长,用鞭炮炸伤。这件事影响很大,镇里和县里全都知道,为给中心校一个交代,我希望各位家长配合学校,查出事情经过。”校长高声说。
冉静的父亲冉锋,中等身材,穿着体面,双目和他名字一样,呈现出一种锋芒。冉锋不以为然地问道:“杨校长你说的是那位熊光明吗?”
“正是!”校长严肃地回答道。
“那人伤到哪儿啦?”冉锋傲气十足,言词更显霸道。
“我也是才接到电话,说是睾丸给炸掉,弄不好往后撒尿都得插管子。”校长忍不住想笑,弄得声音也变得沙哑。
校长的话还没说完,好多家长大笑起来。只听冉锋声音洪亮:“那就没必要开这个会。需要多少钱我出,这件事就此过去,干嘛难为这些孩子,我认为他们没做错。你老人家也该知道,‘小玉’可是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我都有点为这些孩子骄傲,大人都不敢做的事,他们却做了!”
冉锋一席话,说得校长本还挂着笑容的脸,清一阵,白一阵,像是做了啥亏心事似的。冉锋的话说得铿锵有力,说的那些孩子人人心中有底;说得刚才还有些怕惹祸上身家长,心中也有了底!家长们不再害怕,冉锋他哥是县长,熊校长的妹夫还比冉锋哥小一级,一正一副。而且冉锋是当地很有名气的,乡镇企业家。有一些家长附和冉锋:“冉厂长说的对,咱们就按冉厂长说的办。”也有人小声嘀咕:“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口气大!”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杨校长甚是狼狈。
张飞的父亲站起身,一副不甘为人后的神情:“这件事所有的孩子都有份,我们做家长的,不能给孩子丢脸。我们是没冉厂长有钱,可我们也清楚,小玉的死,我们有多少人敢怒不敢言,不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社会地位,没钱吗!”
又有家长说:“熊,治病花多少钱,我们四十八位家长均分是最好不过的,杨校长你也没有必要再调查了!你也是幸福村的人,就别难为孩子,你看可以吗?”
校长是个老滑头,一看这个会,再开下去也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想查出事情经过,看来从家长这儿,是没希望了。心里闷闷的,叹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