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个月,学文找到孙子已整两年。两年里学文不断走访中西方教育界权威,青少年心里学专家,探讨青少年成长与学习问题。与沈初生的恩怨也算了结,学文把全部精力放到小雨身上;不过要见小雨的养父养母,学文变得十分紧张。
学文多少年来第一次注意自己的形像,就像上花轿前的新娘,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才打开车门,向小雨家院门走去——北方农家院,红色油漆大铁门,院墙外一排垂柳,看上去有点原始意味,学文右手轻触门铃。
吱呀一声,大铁门旁的小侧门走出一位身穿红色运动装的少年走出来,黑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学文看。身后跟着一只高加索牧羊犬,显然那只犬受过很好的训练,小主人站住,它便蹲在小主人身后,好像在等待主人的命令,只要主人给它进攻的讯息,它会扑向任何目标。这少年便是小雨,那条狗是小雨的爱犬“黑风”。
学文两年里见过小雨有十数次,不过像今天与小雨面对面相隔数步,还是第一次,学文的心跳加快。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天天想、夜夜盼,好不容易见面,却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敢表白——学文看着小雨,心中是千头万绪——只好把目光投向小雨身后的牧羊犬,定了定神,一脸慈和地微笑,只是心中有点酸涩,轻咳一声:“你好!请问这是郑清河家吗?”
“你找我爸有啥事?”小雨眼神里闪烁着强烈的好奇。
“你是小雨吧?”学文有意这么一问。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小雨一脸困惑。
学文抑制内心的情感,双眼死死地盯着小雨的脸:“我和你爸是老朋友,你小时侯我还抱过你呢!”
小雨仔细打量这位自称是老爸朋友的人,五六十岁的年纪,身穿正装,广额阔脸、鼻挺口方,虽说上了年纪,身体依然硬朗,脸上的笑容,让人一看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小雨转过身,对着院子大叫:“老爸——有人找。”
“稍等一下,马上来。”清河应和着从房间出来,清河见到学文嘴角上的笑容僵住了,突然变得有些语塞,问道:“你是……郑……?”
学文自我介绍道:“我是天成的老朋友。”
天成是学文阿叔的名字。郑清河听学文提起天成,虽是已有了心里准备,但仍是觉得每一根神经都像被针刺似的难受——经过片刻的沉默,清河很不自然的,牵强的微微一笑,把学文让进客厅。清河吩咐道:“小雨,去叫你妈泡壶茶来,你今天不用复习了,去找小利他们玩吧。”
小雨出去后,客厅里开始沉默,郑清河面无表情,盯着墙上的挂钟,那神情就好像学文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学文此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一生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此刻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送茶来的秀英,见老公的表情,又看看沙发上坐着的那位慈和的老人从未见过,不由脸也突然变色;像是预感到有可怕的事要发生,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我没猜错,你就是——郑老先生吧?”
学文马上送上和谒的笑容:“正是!”
清河皱眉蹙额,表情冷峻,粗重的大嗓门吐出了一生中少有的,近似干涩的声音:“其实我们清楚,你早晚都会来。你今日的出现,比我们料想的还是迟了许多;然而,我们又天天怕你来。我知道做为一个男人我的心胸过于狭隘,可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话不说出来就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