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过去以后,怀恨在心的王叔文开始了跟我的冷战。他不再理睬我,平时既不跟我说话,也不给我布置什么工作。我鄙视他心胸狭窄,同时我心想,正好,你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那几天我连连部也不去,三排也不去,没事就在我的宿舍呆着,看从艾琴那里借的一本旧小说《战火中的青春》。
老战士离队后的第二天下午,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我看书看累了,就跟着吴太白去猪圈“视察”,我俩正在后山坡转悠,忽然通讯员小刘跑来了,说是连长叫我。
我只是“嗯”了一声。吴太白看小刘走了,赶紧对我说:“你别跟他吵啊,那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他毕竟是连长。”
我说:“我跟他吵什么?我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吴太白想给我宽宽心,就故意开玩笑:“要不我跟你去吧,我再叫上两头猪,给你壮壮声威!”
“去你的。”我笑着推了吴太白一把,同时故做轻松地说:“没事的,你放心吧。告诉你个底儿:就他那干巴样,论打架他不一定能打过我呢。”
我磨磨蹭蹭走回来,在房头碰见了张丽华。她一见我就咧嘴笑,然后很谦恭地问:“你刚出去了副连长?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想跟你汇报汇报排里的工作。”
我心里奇怪,嘴上说:“这会儿不行,连长找我有事。你晚上过来吧。”
“好好”,她连连点头:”吃完晚饭我就来汇报。那我先回去了副连长。”她说完又朝我谄媚地一笑。
望着她的背影我疑惑不解,这个家伙,以前从没对我这么恭敬过啊。
我进到连部,见里面只有王叔文一个人。看到我,他赶紧站了起来,带着异乎寻常的热情说:“子华,耽误你忙了吧,对不起啊。咱们,到我宿舍去谈谈?”
见他这样表现,我就心想他是不是中午喝多了,或者是感冒吃错药了?再一想不对啊,就算他吃错药了,难道张丽华也吃错了?不过既然他笑脸相迎,我也暂且不管他是吃错药了还是酒喝多了,我就装出笑脸点点头。
跟他来到隔壁的宿舍。王叔文请我坐床,他搬了一个方凳坐。那屁股还没沾凳子呢他就急着说:“哎呀你说这阵忙的,我是光瞎忙了,也没顾上跟你交流一下。你也知道我,我这个人啊,作风懒散,毛病不少。咱们都是战友,你以后得多帮助帮助我。”
既然人家先发出了和解的信号,我也不能拒人以千里之外。我便在脸上弄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说:“哪里哪里,连长太客气了。倒是我,脾气不好,遇事沉不住气,说出话来不知道轻重,连长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上次那事不怨你,那是我考虑不周,我正想给你说明一下呢。那个留队人员名单,是张丽华给我的。我呢,以为她跟你商量过了,我就……啊,总而言之那回事是我的错,我正式给你道歉啊。”
我心里冷笑道:“老王啊,你这么说就不够厚道了,你不该把责任全推到张丽华身上。张丽华哪有那么大的胆儿,那名单很显然就是你俩合伙捣鼓出来的。”
我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人家都“正式”道歉了,我也得表现出一点胸怀来,我把脸上尚未退去的“温柔”换成“真诚”,然后才说:“没事啊,连长,我早忘了那事了,你怎么还记得。你是男的呀,男的心胸不是都挺开阔吗,你还记着干嘛。反正咱们都是为了工作,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一点不错。哎呀子华,你确实很有水平,很有能力啊。”王叔文接下来就把我结结实实夸了一顿,连勇斗歹徒都联系到了。然后就说咱们以后多交流,你对我,对连里工作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咱们班子一定要维持好团结,这样才能把整个连队的工作搞好,云云。
王叔文和张丽华对我态度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我很有些迷惑。好在我迷糊了时间不长,那谜底就被揭开了:王叔文找我谈完后第二天上午,金荣慧打来电话,她十分兴奋地低声对我说:“子华,你请客吧,在工地不行,你得到县城的工农兵饭店(当时蒙道县的最高食府)!”
我马上明白了,我调机关政治部一事,已经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