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西服就变成了魔鬼。那件藏青色的西服从此开始散发出一股冰寒彻骨的阴森之气。我看见它就两眼冒火。眼不见,心不烦,我把它挂到衣柜里去了。我要让它站在黑暗中接受上帝暗无天日的惩罚。
安东总是在我沮丧的时候出现,总是使我的心情雪上加霜。他到我们处里办事,顺便到了我家。因为我和李飞非的关系,他对我有些说不出的怨恨,也有一些说不出的亲切。他离不开我,关系决定了我们是根深蒂固的朋友,骨子里有根骚筋是连着的。安东进门就看着我,自作聪明地说:“一看就知道你气色不好。我来了,你不高兴也得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这是对我的礼貌!”
靠!他说得倒美。他来了我就要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哪儿的鬼道理!我说:“我装不出来,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安东伸长脖子说。那个尖锐的喉结下流地地嚅动着。
我说:“别问。问了我也不说。”
安东冷笑了一声。坐下又站起来,在我屋子里转转,象视察工作的首长。转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重新坐下来,神气十足地说:“让我猜猜。你不做生意,所以不存在经济危机或生意失败;屋内一切尚好,不存在被盗;你身体健康,不象有爱滋病的样子。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家人病了,可这不叫出事,可以排除。二是,――哎,你是不是老婆有外遇了?因为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
我不说话。我看着他那双贼尖的眼睛。
安东说得利索:“有了就有了嘛。你们只是法律上的配偶,法律没规定不许她跟别人相好。为什么人们常常说‘女人不是丈夫的私有财产’?就是这个意思。记住:家有红杏,总是要出墙的。”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狗东西是专门找别人痛处说。
安东说:“看把你气成那样。不会上吊吧?正好我车里有根好绳子,要不要给你拿来用用,上吊算了?”
我终于愤怒了。一声大吼起来:“安东,你他妈的是人不是人?家庭悲剧难道是可笑的事吗?”
这安东真是厚颜无耻,他笑得更欢了。笑毕之后,他说:“我说你太天真了!不就是老婆跟别人好了吗?只要你爱着她,她心里也爱着你的话,让就她做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你自己也说不上清白。”
靠!这跟李飞非的论调如出一辙。人们对婚外恋的态度上已经发生了革命性的转变。家里出了男女问题,以前劝人可不是这样的,朋友和同仁都会成为妇联干部,给予深切关怀与同情。开口就是沟通,交流,帮助,谅解之类的陈词滥调,且都是一副如丧姥妣的样子。现在不了。无论是老婆红杏出墙,还是丈夫春光外泄,人们看得比小孩打架都简单。以前人们还遵守游戏规则,说“朋友妻不可欺”,现在也变成“朋友妻不客气”了。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就更惨了,在安东看来就不值一提了,他纯粹觉得好玩,有趣,耐人寻味。这狗东西的同情心完全丧失了。他向组织保证一样地说:“不过,以后我是绝不跟你老婆在网上调情了。朋友,请你信任我!”
他成心是要故意气我。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我恨不得一刀宰了这狗东西。看着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笑了。在他面前,我真是发不起来脾气。但我还是依旧大吼了一声:“不许说我这烂事了。说你――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