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江水的时候,沈宅里缓缓驶出数辆马车。莫西西依然打扮成骆小王爷随仆的模样,把脸上又涂黑了一层。
马车驶过集市,于漯水河畔一处宽阔的地方停下来,这里原是个大型庙会广场,到处高悬着明灯,游客来往,长长的宴客席正对着前方的舞台――此乃上层人士专属地――咱不妨称之“贵宾区”,一条铺着红毯的路直通此区――莫西西想咱也走了一回红地毯呀!普通市民们自觉地绕道而行。这是枫宴的开场歌舞宴,来宾众多。
沈炙夫妇及苏家夫妇在前,苏家姐妹拉着沈若凝一路叽叽喳喳,害得莫西西想把骆驰彬放在她身边都不行。她朝骆驰彬眨了眨眼――上!他也眨了眨眼――不行!
事实再次印证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前方,赫然就是贝彦之恭请杜家人入内的画面。莫西西无奈地看了看骆驰彬,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道:“兄弟,哥们挺你!”
他“哧――”地一声笑出来。
宴客区,官府早已划好区域,众人依次按长幼尊卑落座。桌上全是拈花坊赞助的水果拼盘和果酒。女孩儿们便矜持地跨船扎堆,谈些女儿家的私房事;母亲级别的也都聚拢在一处,个个都是溢于言表的兴奋;男士们此刻也变得彬彬有礼,把酒言欢,很潇洒的样子。
骆、沈、苏三家人济济一堆。三家集体亮相,毫无悬念地吸引了全场的眼球,寒暄声马屁声不绝。苏家姐妹明显乖巧娴静了很多。莫西西便识趣地跟随从们同坐在了最后面的稍矮的地方。她悄悄观望着,全是些身份高贵的家伙,互相客气地恭维着。右边似乎是些儒雅书生,正在高谈阔论着什么;左边似乎是一群的位高权重,瞧沈炙跟人家打招呼那恭敬样就知道了;贝家便在其中,再一细看,哎呀妈呀,可不还有毓秀公主。莫西西暗自拉了拉帽檐。再往左看去,便是杜家,那里不乏大大肚便便者。骆驰彬与她离得最近,他去往旁边跟贝王打招呼时,莫西西才忽然发觉骆家和贝家是亲戚关系,可是这俩近亲结婚的产物……无话可说。
因为结亲一事,贝家跟杜家显得分外亲密,众人纷纷上前恭贺。在莫西西的严厉监视下,骆驰彬很不情愿地向贝王爷道了贺。杜玄名当然也会来跟他的准岳父打声招呼,脸色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暖暖的微笑。沈炙的微笑中带着些难以琢磨,沈若凝低头不语。杜芊芊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父亲和哥哥身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沈若凝和莫西西两眼。莫西西总觉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莫西西默默缩了缩脖子,试图以鸵鸟心态无视一切,最好也能让人家无视她。
但现实总是很无奈的。试问这两天漯陵最引人注目的事情是什么?不是枫宴,不是花魁,而是“拈花坊”!各豪门世家当然会“好奇”地询问类似于“桑拿”这类奇妙事物的来源,沈厚载不慌不忙解释道这些全拜一位隐世高人所赐,但他曾答应过人家绝不便对外透露详情。众人似信不信却也不好再问。更多人感兴趣的是“息城”这个人,那首《东风破》一夜之间风靡整个漯陵,而那息城息公子,伴随着与“他”有关的种种传言,已然成为漯陵人最热衷的探索目标。
先询问起此事此人的乃东道主兼皇家代言人贝王爷。贝家对迟发息公子请帖之事耿耿于怀。沈厚载脸色平平却依旧恭恭谨谨地撒了个圆满的慌,只道息城乃天涯流浪人,他见其人机敏伶俐便招了他作手下。这一说法很难满足众人的窥探欲望,尤其是韦世子,字里行间尽是挑衅。骆驰彬头一次附和沈厚载道息公子劳累过度在家修养。众人便也不敢再问。莫西西头一次发觉小王爷以前积累的恶名还真是管用。
不经意间,莫西西似乎看到杜玄名对她微微一笑,她一惊,冷汗涔涔,忙低下头去。干什么杜家人这么喜欢盯她?
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