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继续前进,不仅是选择,也是意志。
五.青色(5)
'沉默,是最后的倔强。'
世间万物,发展得总比预料的要快。没有做得好准备,一个不留神,却已错过。
艾芙本想慢慢做rotation,慢慢寻找感觉。听了tracy和莫莫德劝导后,她也自认为自己能安下心来,专心着眼于手中的事情。但命运很快就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
嘲笑命运的同时,早该做好被命运嘲笑的准备。很多东西,不到失去,是永远不会去珍惜。
北欧的冬天来得令人惊异的早。冷风萧瑟中,艾芙才猛然记起,这里离北极圈有多么的近。
好在呆在室外的时间并不长,教室实验室和住所,全都洋溢着融融暖气。
“斯德哥尔摩很冷,不知道宝贝有没有带很多羊毛衫羊毛裤?”这是林查在最近的日志中写的。自从艾芙鬼使神差在他日志下回复了句“谁是你老婆”之后,所有称呼就统一成了“宝贝”。
懒得搭理。艾芙心里却依然有丝丝的暖意。这寒冷的世界,无比冷冽地刮着各个方向的风——却还有人总是这么适时。
父母的叮咛也是每周的必修课,隔得远了,依然像以前一样每周通话或上网聊天视频,距离增加这些却是没有变。艾芙感到庆幸,有这么多的通讯工具可以利用。她依附于周围人给与的温暖,似乎这样才能维持心里的小火苗。
像是寄生植物一般。
人长得越大,越是对社会关系的方方面面增加依恋。
rotation做到第三轮时,已经是到瑞典的第三个月。天色阴沉了几日,第一场雪却始终没有下下来。太阳倒显得比往日大些,只是有些惨白,整个天空的色泽也因此而惨淡灰白。
艾芙用大大的围巾裹住脖子耳朵,一路快骑赶到实验室。
刚才一个师姐打电话叫她,口气就好像实验室着火了一样。
艾芙推开实验室的门,心脏突然莫名地一滞,就好像有什么特别不好的预感。门口的技术员抬头看她的那一眼,也似乎与往常不同。
师兄师姐看到她,脸色都是受到惊吓的同情。
艾芙只觉得自己的手脚越来越冷,拼命地回忆自己最近是否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越向里走,空气里越凝滞着沉重与恐慌,渐渐让人无法忍受。暖气打开着,艾芙的心里却一丝丝变凉。
小老板抱着臂,站在冷冻离心机边上,目光冷冷。
艾芙看到冷冻离心机熄灭的面板,终于知道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电路烧焦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老板冷冷开口:“艾小姐,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东西不会用一定要在前辈的指导下使用,是么?”
“是,”艾芙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一时头脑有些发懵,“可是——”
“可是什么?”小老板声调拔高,艾芙几乎想要后退,“你看看这是什么!你是不是你的样品?”
说着他拿起身旁管架上的两个50ml塑料瓶,朝艾芙面前桌上狠狠一掷。
艾芙吓得一跳向后。
塑料瓶带着满载的液体骨碌碌在她面前滚了几圈,慢慢停住。
小老板这声音这口气,却也从来没有听见过。艾芙愣愣地,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看。
小老板继续说:“你不但没有配平,还没有盖紧盖子,现在这台机器终于彻底坏了。艾小姐,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艾芙终于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惊慌地抬头说:“这个盖子,一直盖不紧——”
“那为什么别人都做得好,就你弄坏了?”小老板话里的火药味又重了几分。
艾芙徒然继续辩解:“我配平了——”
“你只自己配平了,”小老板大声说,“你就不会仔细看看离心机里有没有其它东西么?”
“可是,可是,”艾芙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运转起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姐,这是精密仪器!一点点不平衡,都不行!”小老板的声音已经近于吼叫。
周围的师兄师姐悄无声息地散开去,就像是怕被怒火波及自身。
艾芙站在小老板愤怒的目光下,从头到脚都在微微颤抖。
她自以为是的时候,并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胆小如鼠的。
小老板继续骂了些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都完了。因为他带着十成的威力冲她怒吼:“你给我从这个实验室滚出去!我们不需要你这样又笨又不虚心的中国学生!”
艾芙始终不记得,她是怎么样从实验室一路落荒而逃的。
直到回到了住所,室友拦住她惊呼:“艾芙,你怎么脸色这么白!生病了么!”这时,她才突然忍不住。
就像是对哭泣的人,越是劝说不要哭,就越是会哭得厉害。
这时也是一样的。
委屈、后悔、伤心的泪水,一瞬间就决了堤。
艾芙伏在室友的肩膀上,不管不顾,几个月来第一次哭了个彻彻底底,像是把几年的难过心碎都哭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室友吓呆了,只是不停地安慰她,问她怎么了。艾芙一句不答,只是紧紧地拽着她,就如同落水者拽着仅剩的一根稻草一般,即绝望又任性。
六.蓝色(1)
'耶稣爱你,我也爱你。'
这几日究竟是怎么度过的,艾芙记不太清。
出国求学该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那被老板逐出实验室就该是多么不光彩的一件事,甚至是成倍的。
伤心过后,她却也后悔得无以复加。那台仪器本就不好,她却恃才自傲,以自己在国内基本过硬的实验技能,不屑于去多请教别人,殊不知仪器各有各的脾气,规矩定在那里不是为了被嘲笑用的。这次终于栽了个彻彻底底。
本来艾芙甚至觉得老板为一台仪器赶走一个学生,实在过分。但听说了那台仪器的价格及后续的影响后,她才愧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