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在黄尚与刘胜的克制下,基地人员没敢再放肆的喝酒.草草吃完,黄尚便和皇太极商议起了范文臣起草好的议和书信.
黄尚发现这个范文臣确实是个文吏好手,黄尚虽看不太懂那些骈四骊六的文字,但听完解说后赞叹不已.范文臣对黄尚所言的族人修习比中土简化的文字很感兴趣,约之日后相会有时间共研.黄尚头疼,一把将此事推到了不在场的王秦身上,找的理由是那可怜的家伙常练书法,字甚佳.可这个腐儒却并不放过黄尚,非要和他探讨一下中土与海岛文化的差异.
“不知黄大人是什么出身,贵族中有否科举之制”范文臣一心想在文化方面压倒黄尚等人,毕竟这两天来他觉得中土很多方面远逊黄尚族人.想代表中土扳回点面子.
“出身,干部家庭.咳,咳,不对,范先生是问我什么文凭..嗯什么功名,对吧”黄尚实在讨厌和酸气冲天的古代书生谈这些东西.
“嗯,现在我族尚存的这些人都算..按中土的标准算是秀才出身吧.可两地所学东西不同,无法比较.反正都算读书人吧,每人至少都在学堂里呆过十年.”黄尚要抓头了,实在讨厌这个范文臣纠缠不休.
“啊,所有人都是读书人连兵卒也是吗那黄大人是什么功名”范文臣吃惊不小,皇太极也觉得不可思议.
“呵呵,按中土的算法,我族尚存千人中现在有三十几人算是进士出身吧,黄尚和另外几人有了进士头衔后又修读了几年,我就不知道算什么了.其实这些不算什么,在我们那这种学识水平的人到处都是,比老鼠都多.”刘胜发现黄尚有点抓瞎了,及时插上帮忙解围,他觉得军校毕业的本科生也应比得过进士了.至于研究生,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那黄大人岂不是大学士不成”有人开始发蒙了.
“哦,这样的,我族规定没有读满十年书且通过考试获得一定资格的话,是不能参军和任官的.故所有军人都上过学堂,我族学制与中土差异甚远,实在无法相比较.”
“天啊,居然参军的兵丁都要秀才出身,难怪贵族之人能研造飞天之器!”范文臣受不了了,大声疾呼.
皇太极等人也是骇然而呆,半天都动弹不得.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读书人当兵,未能获得功名不能当兵,一群秀才兵,大学士将兵.
一群满人所受刺激是如此之深,以至于过了老半天,能开口说话了眼神里也还是恍恍忽忽的.黄尚只好打消了继续商谈的念头,怏怏的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黄尚发现这些古代人对现代人们又恭敬了许多,想必一夜之间,黄尚等人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身份已经传遍全营.看得出,大多数满人们眼中流露出的不再只是敬畏,而夹杂着那种对读书人的恭敬与谦卑.在这个年代,就连普遍没文化的游牧民族对知识分子都是如此推崇,这是黄尚没想到的.
令黄尚更没想到的是,皇太极与众满清贵胄们对文化教育的态度.以至于整整一个上午,皇太极等人都只和黄尚谈论教育问题,不断征询黄尚对民众教育和满族文化的看法和见解,而闭口不谈时下局势,仿佛大家都是教育界人士.
在了解黄尚等人的求学经历与学制教育体制后,帐篷内几度寂静无声,满人们都哑口无言.黄尚所说的全民义务教育体制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听人讲天方夜谈般的故事.
“这个,兄弟,如果规定人人都要从小就上学堂,至少读满九年,是不是不太现实吧.再说,不用求学的人出钱,由国家出钱,这么多钱,负担也太,,太大了吧.”皇太极想不通,老百姓不要谋生么,如果小孩不用花钱去读个几年书,相信老百姓都愿意送孩子去念书.可要人家一直读到十六七岁才能去谋生,而不帮家里干活,那肯定不行的.建学堂免费让孩子读书,自己也心动,可让全部孩子都去,还要读满九年.那可就太夸张了,那要多大的财力,现在很多人饭还吃不饱.自家子弟和各有钱人子弟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黄尚也有点后悔给满人们描绘了一下共产主义社会的好处,读书不花钱.自己那个时代还没实现呢,可自己说的话,总不能打自己嘴巴子.只好继续死撑下去.
“太极兄,这个,这个问题涉及到很多方面.这么说吧,我说的义务制就是说国家制订了法律,孩子多少岁到多少岁之间一定要去读书,如果没去的话,孩子父母要受到一定的制裁.当然,这要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像我族,也是历经百年才基本做到这点.我族,世居海外,主要靠耕作和贸易为生.贸易所赚之钱大部用于教育,在我们那,`最好的房子是学堂`,还有一句人人皆知的话就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毕竟,国家与民族的将来要靠孩子,他们是一国、一族之中最重要的人.故我族所有用度支出,均以学堂教育为主.学堂所开科目也众多,不似中土,只读圣贤书,我们因贸易之便,也引进夷人之学,取长补短.我们学堂里分文科、工科、农科、医科与军事科.文科所学又包含多种,圣贤书也读,但主要是培养从政、经商人才;工科,培养各种做工的人才,如水利、建设等;农科,则专门培养耕作、养殖、畜牧人才.医科则教授各种医术,为民除病患;军事科,教授各种制敌之器的使用、排兵布阵之术.众科目之中,文科又是基础科目,所有人都必须有休习到一定程度方能去攻读其他科目.当然,九年里所学的只是这些科目较浅的层次.如要精通某科,还需考试选拔后再修读若干年.
我族现存众人均是修习军事科出身.当时,我部在岛外巡视,侥幸避免了倾覆之灾.”也不管他们听不听的明白,黄尚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依黄尚想法,现在老百姓温饱都还没解决,谈这种事情为时太早.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皇太极出神的反复唠叨这两句话.其余满人见状,也不敢出声.
半晌,皇太极突然猛的拍桌而起,吓得各满人惊慌失措.黄尚也是一惊.
“兄弟,今日我才方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真正意境.吾意已决,当下之急先与大明休战,休养生息,回头要大修学堂,让大部分女真(老浦注:天聪九年（1635年）十月十三日，天聪汗皇太极发布改族名为满洲的命令，从此，满洲族（简称满族）的名称正式出现在中华和世界的史册上)子弟都能去上学读书.今后我女真人要世代坚持此策,终有一日,我族文化会不弱于中土及海外.让世人刮目相看.”
黄尚凝视皇太极,只见其双目大睁,额头青筋勃起,面颊泛红微抖.暗叹其不愧为一代霸主,气势既如此之盛.
众满人稍一犹豫,即在范文臣的领头之下,出列跪倒高呼:“陛下圣明.”几个贝勒虽有疑义,也只好先随大流...
“兄弟日后还须助我共建此福及后世之大业.”皇太极诚恳的对黄尚抱拳作揖,后者连忙托起.
“太极兄这就见外了,这乃兄弟理所当然之事.只是这教育之事,现在商议还为时过早,不光要先休止兵戈,还需壮大国力.否则中途难免夭折.此事你先边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日后我定会有办法助你一臂之力.我们还是先商议议和之事吧.”黄尚抹了抹额头的汗,实在是被这些人搞怕了,也为皇太极这种对满族教育事业的执着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