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盛好几天之后才想到了要感谢陶茹,他通过关系搞到了二张杂技票,把这位桃之夭夭小姐从东师大接了出来。那台杂技叫“时空之旅”,票很难弄,而且还是小包房,看之前,他还买了瓜子和水。他以为她会喜欢,可她一看见那些摩托车在铁笼子里乱窜,老虎打着哈欠出来,慢条斯理在散步,她就急嚷着节目太浅了,没劲!丁盛告诉她看这种玩意只图放松,她偏说更紧张,并质疑为什么把那只老虎喂这么胖?总之,他无法说服她。她告诉丁盛她的欣赏标准,节目要引人思考才是好节目。他认为这可太困难了。丁盛不得不再次想到了她是学哲学的。节目不能打动陶茹,丁盛只好把观赏的目光收回来,盯着黑暗中陶茹骷髅一般的瞳孔。他清楚今天带她出来地点没选对,却确实是来感谢她的,感谢他拯救了他们,陶茹盯着黑暗中他的一张俊脸,这张俊脸比那笼子里出来的老虎好看,她笑着反诘他:何止是拯救?要不是她提供了重要的机会,他们还窝在学校礼堂周围扫马路呢。她拯救了一帮溺水者,丁盛就是那个溺水者之一!她再次看出了他的一种恐惧,一种自责!她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吊死鬼”的事。黑暗中她不由也害怕了,身子向他那边移了移,头几乎要挨着他,他接受了她,让她的肩头慢慢滑向了自己。
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向前了一步!没办法,溺水者是丁盛。她的话匣子打开了,她开始开导他,象开导一个患者似的开导起他来,没劲的肤浅的杂技还在演,谁也不去关心那上面的事。她象在为他上一节专业课。她说,那不是他的错!那个倒霉的女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开始注意听她讲的一切,她说,在他看到她之前她就呆在那里了,存在那里了。他自责,说怎么偏偏让自己撞上,她说让你撞上只是一种偶然,她跟你的碰面只是一种偶然,不象你跟我,我们是有约定的,我必须来,我不来,你就见不着我了,这跟你看不看见她没关系。就象夜里的月亮存在于空中你看不看见并不重要。这里可套用黑格尔的一句名言:存在决定意识。
哲学博士给医学博士做思想工作较果就是不一样!丁盛茅塞顿开,心理压力小多了。陶茹很能说,口才极好。多亏了那次游行,他对陶茹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庆幸交到了一个比亲兄弟还亲的良师益友,他幻想她是一个男的,他一定与她形影不离,抽一样的烟,喝一个牌子的酒,他还承认,如果没有她那些狂热的语言的挑唆,他不会不与领导打招呼,与她“同流合污”,成为大街上的草莽英雄。
但总的说来,丁盛与陶茹之间更多的却是敬仰。性吸引的部分较小。他们之间的爱慕也几乎是柏拉图似的,丁盛佩服这个小女人太有才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就是当代的女诸葛亮!听说她十五岁前就把《史记》《论语》《左传》《资治通鉴》…给系统钻研了一遍,九岁写律诗写得很象,还登过报…。她天生就是学文科的料。她还获得过北京市中学生作文比赛的第一名,她的易学师傅老聃曾预言她,说她早生五十年可以成为女将军,晚生五十年则可以成为女部长。可偏偏生在这个和平年代,此女可惜啦!
俩人秘密相约看杂技的事被刘桂无意看到了,刘桂一点也没大惊小怪。反而认为这对组合不般配,他昨天路过那里,肴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丁盛与陶茹一起出来,俩人没象别的情侣那样手牵手。刘桂也就不关心这件事的结果了。
为了引导丁盛,陶茹让他慢慢听懂了她要说的话,她昨天还专门为丁盛带了一批书来。她想教化他。那些书是她自己看过的一些哲学大师的著作,他一看傻眼了,她还要他写读书笔记。丁盛本来是有点崇拜陶茹的,尤其是她能面对不认识的人滔滔不绝讲几个小时,但她带来的黑格尔的《美学》他只读了一小节牙痛病就发作了。而且奇怪了,今后他每看一节《美学》,他就犯牙痛病,痛得他叫苦连天,往口腔里扔止痛片嚼也没用。他只好在笔记里留了一行字:俺一碰你的黑格尔的书就牙痛。
陶茹一听又乐巅了。她笑把《美学》类书收了回来,换上了算命的书,他称更看不懂了,她嘲笑他,说他并不是读书的料,又质疑他如何读到博士的。他笑着给了她一个答案,我不会读书却会考试!
他用算卜的书为她卜了一卦,借机把她的前途描绘得暗淡无光,充满坎坷!警告她别碰政治,她一不开心又把那堆奇书给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