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英在房间里难耐地消磨了几个钟头,电视里的热闹显得十分虚假,关键的时候它一点都不安慰人。桌上托盘里有两小袋茶叶包,她撕开一袋,全是暗绿色的粉沫,在手心里很干燥,植物的骨灰,她禁不住伸出舌头粘一点在嘴里品尝,很苦。
突然的敲门声,使她浑身一颤,”骨灰”撒在洁白的被子上,她牵起被子抖一抖,轻轻走到门边,脚在拖鞋里又感觉到了那些粉沫。确认是卢强,开门让他进来。
“没想到小王那个人很健谈,可是总也说不到点子上。”卢强一屁股坐在床上,有点泄气。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竹英把另外一袋茶包放进杯子里,为他倒上开水。
“他说医院内的电子医疗设备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故障,不然也轮不到他来修,一些小毛病都是医务人员缺乏常识造成的。比喻他多次强调在诊疗室、化验室内禁止使用移动电话,以免设备受干扰,可是就是没人把他的话当真。然后就说二院的医务人员素质如何如何差,他真替前来就诊的病人提心吊胆。”
“你没问他四月二十二号b超仪有没有出故障啊?”
“问了,没有。他那天和孔师傅在三楼安装核磁共振器。”
“嗯,那是新买的一台。那……就是说那天小王没进过b超室?”
“进过,还挨了孔师傅的骂,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哦,为什么呀?”
“那天早上隔壁b超室的仇阿姨说b超仪有静电,孔师傅就让小王过去接地线,他把一根线连接在b超仪支座上,另一端穿过空调连接管的墙洞栓在窗外白铁皮排水管上。他家的配电箱接地线就是栓在自来水管上的。吃过午饭孔师傅去看了一眼,回来很严厉地批评他那种接法是不安全的,仓库里有铜制接地线,孔师傅亲自去安装的――后来小王就把话题扯到各科的护士身上了。”
“接地线……”
“是啊,小王说他三证齐全,电工干了四五年,一直以为接地线是最简单的。”
突然,竹英一巴掌拍在桌上,激动地说:“我知道了!”
卢强正伸手把茶包留在杯外的小绳提起来,茶汁滴在他浅灰色休闲裤上,几个黑点,他没见过竹英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激动而嘴唇颤抖,试探性地问:“知道什么呀?”
“昨晚那个女孩,男友用硫酸泼了她的脸,躲在医院后面墙根下哭,她蹲的那个地方,下面就埋着我妈妈!”
“你怎么知道……”
“你想想,那地方有根什么?”
“有……排水管?”
“对――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天我们为陈金环接生耽误了吃午饭,她是11点半左右进产房,11点20几分在照b超,这个时间小王已经给b超仪接好了地线,午饭后孔师傅才拆除的――我再说排水管,排水管紧贴墙体,其实小王把地线接在排水管上是完全能够消除静电的,孔师傅考虑到雷电情况下会很危险是有道理的――我再说天气,那天一直下小雨,屋顶积了不少水,排水管要排大量的水,就是说因为水排水管与地面有了衔接,假如有电流的话,排水管与地面形成导体――你明白了吧?”
“你妈妈的咒怨因为潮湿而旺盛,像电一样向上流窜,通过水柱,通过白铁皮排水管,通过地接线进入了b超仪……”
“或者它就是一段超声波,通过b超探头晶片阵元发射进母体,积聚在胎盘和胎儿身上,强烈地催促分娩。”
“在小王接好地线和孔师傅拆掉不合理地线这个时间段,恰巧只有陈金环一个孕妇照了b超?”
“不错。”
“我完全明白了,我们要怎么办?”
“买两把铁锨,一只镐,今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