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脚底下,小心有蛇。”石敏不经意的说道,“原来我来这里的时候不时能碰上。”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两个人已经翻过一个小山头,俨然进了山谷。逆着溪水而上,向宁蹲下用水捧了点水喝下,朝着石敏说道:“这水真甜。”他只是微微一笑。走了数百步,向宁见到地上竖着块二尺高的矮石碑。用手拂了下尘土,看到几个字:生人不得檀越。看到这几个字,他知道石敏此行就是要檀越这里,于是接着往前走去。
只听得一声叹息:“这碑已经废了。”
前面依然是片树林,石敏走上前去,本以为他还要接着往前走。结果在片空地上突然撩衣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向宁突然被什么绊住,一看是块灰色的残砖。他又往四处走,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这些。树木分布的很凌乱,并且都是些新树,最老的看着也不过三十年。只是一切都被长的漫山的荒草所覆盖,再也看不出什么。
“你所站的地方是陇右剑派的正堂。”石敏说道。向宁忽然悟到,石敏,张礼甚至司马都是陇右剑派的人,那么来到这里也不足为奇。
石敏接着说道:“二十五年前,我们一家随着老爷和小姐跑了出来。”
向宁问道:“小姐姓什么。”他很想知道司马她娘的姓氏。
“小姐姓温。”石敏说道,“当年陇右剑派是个大剑派。很大。地跨雍凉二州,甚至深入到蜀国北面的武都,汉中几个郡。最强盛的时候有几千人。很多山和关隘都是我们的人马,无论谁来到这里都要借助我们的助力。”
“我听小姐提到过,后来为什么逃出来了呢。”
石敏笑道:“老宗主死了。他底下有几个儿子,又有几个大将,就厮杀了起来。老爷是他的小儿子,身子一向很弱,他和我们一商量就决定走。当年陇右剑派高手甚多,上上的高手就有不到十位。老爷老爷没什么势力,身边一个高手也没有,跟着的都是我爹这样的很亲近的人。”
“你现在不也很厉害么。”
“厉害?”石敏叹道,“厉害就不至于在这太傅府里隐忍这么多年了。我爹当年也不过是中上的高手。最后跟老爷出来的只有石,张,还有别的几家。老爷是药罐子,我们石,张两家是剑派里世代的郎中,所以跟老爷很是亲密。可怜最后只是我们这些没用的人跟着他。逃出来颠沛流离,不时有人追来。直到后来在县呆下来,不久老爷还是病死了,我们就守着小姐。”随后石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姐是很出色很漂亮的女孩子。什么东西教教就会了,随意就成了上上的高手。不过这武功最多的用处是耍我们团团转。我们也乐得让她耍。”
向宁问道:“那么十一小姐呢。有她娘漂亮吗。”
石敏叹道:“小跟小姐差不多漂亮,不过性子像太傅大人。小姐当年如同春风一般,到哪里哪里都能笑成一片。小可不是。不过小更有希望。”
“什么希望。”
“老宗主的位置是传给老爷的。因为觉得老爷善良,能够保全其他儿子的性命。怎奈所托非人。不过眼下陇右的故地你也看到了,成了这个样子,还谈什么复兴剑派呢。并且现在十一小姐不是陇右的人,而是司马家的人了。”
向宁问道:“当年小的娘怎么会喜欢太傅大人呢。”
“我跟我媳妇是指婚的,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想来也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小姐跟我们说过,很崇拜太傅大人,特别是他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看着十万人列成的绵延数里的长阵,都听他一个人的号令。而太傅大人对这十万人中哪怕是最细微的小事都了如指掌。小姐很喜欢看新鲜的东西。跟你提这些有什么用呢。”
“您想过复兴陇右剑派吗。”
“我是在你眼前看到的这个院子里长大的,当然很希望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回到这里接着住,当年都血气方刚,不过也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年轻郎中,做不成什么事情。记得老爷说过,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所以老爷给我们几个都指了婚,希冀我们过上好日子。后来这念头逐渐没有了,只是苟活着。我们也从陇右剑派的人成了司马家的死士,而世上也再没有陇右剑派了。”
向宁叹道:“你们只是小的死士,不是司马家的死士。”
“知我者向老弟是也。我也只是到这来拜祭一下。虽然世上不存在这剑派了,可身份毕竟还是有用不是。我在这呆会儿,你去四处看看吧,不要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