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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耿小兵先去了宝宝的母亲那里,他向宝宝的母亲复述了宝宝在信里说过的话,宝宝的母亲起先一直定定地出神,过了半响,幽幽一声长叹,轻声说宝宝的话她知道了,谢谢耿小兵的告知。耿小兵又去了宝宝的父亲那里,向他的父亲讲述了相同的话,宝宝的父亲一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只剩下几片蔫了的茶叶。宝宝的父亲说,其实当年并不是他们不管宝宝,而是宝宝打定了主意不靠他们任何一人,坚决自己一个人闯荡社会,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现在想想,那时由着他那么任性,真是一个错误。

59

一个久未谋面的同学约耿小兵聚一下。到了酒吧,耿小兵发现童晓苏也在。本来他还在苦思这个同学是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的,看来现在不必纳闷了。

看到耿小兵,童晓苏立刻笑脸相迎。

耿小兵在童晓苏的热情的包围之下感到浑身很不自在。那个同学却有意无意地为童晓苏接近耿小兵创造有利条件。

一起去卫生间,洗手时这个同学私下里对耿小兵说想知道童晓苏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接近耿小兵吗?

耿小兵不解地皱眉。

同学说童晓苏前一段时间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体检时医生告诉陪她同去的赵洁,初步诊断的结果不很乐观,怀疑她得了肝癌,只等进一步会诊就可以得到准确的答案了。

耿小兵注视着同学。

同学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的病还不至于扩散的很严重。

耿小兵的头晕了一下,说不可能吧?

同学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童晓苏说她就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有你能陪在她的身边,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和你在一起。

耿小兵的头又晕了一下,说程伟你别骗我。

同学摇着头说我何苦骗你,你知道我对晓苏的感情,虽然她一直若即若离和我保持着的距离总是在好朋友的范畴,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把她往你身边推?我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放弃自己理想的人,你知道的。

再次来到童晓苏身边,耿小兵一脸的歉意和关切,问童晓苏程伟对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童晓苏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霾,旋即又消失殆尽,仍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反问耿小兵程伟又对他胡说八道什么了?值得他这么大惊小怪。

很明显,童晓苏已经猜到耿小兵说的那件事,她却故意装糊涂,耿小兵看得出来——这让耿小兵更揪心。

耿小兵按住童晓苏的酒杯,说你就少喝酒吧。

童晓苏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

耿小兵说话虽如此,我还是劝你少喝酒。

童晓苏狡黠地笑了一下,问耿小兵是不是开始关心她了?

耿小兵说朋友一场,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童晓苏说看来她应该感谢上天对她的恩赐了,虽然这个“恩赐”不太美妙。

耿小兵注视着童晓苏,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或者帮她做些什么,却感到有力无处施展。

童晓苏说她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耿小兵会不会满足她。

耿小兵知道童晓苏想说什么,虽然心里感到很为难,但是嘴里还是说童晓苏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吧。

童晓苏直视着耿小兵,慢慢收敛脸上的笑容,最后黯然摇摇头地说耿小兵一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的。

耿小兵明知童晓苏的心思,还是问了一句她怎么会知道他会不答应?

童晓苏说她现在不想说了,免得自寻烦恼。

耿小兵说也许他会答应呢。

童晓苏说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还逼迫我让我老实交待,这就证明你完全没有诚意,即使我说了,你又勉强答应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耿小兵哑口无言。童晓苏说的是事实。

童晓苏感伤地说,她以为她可以带着笑容面朝人生华丽转身,不再有遗憾。

耿小兵低着头。

童晓苏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黯然神伤,喃喃自语,爱情太脆弱也太不可靠,曾经的海誓山盟不过是过眼烟云,一阵风就吹得无影无踪了。她昂起脸,双颊上兀自挂在泪珠,极是楚楚可怜。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耿小兵,怯怯地说虽然当年是她不好,离开了耿小兵,但是耿小兵也不应该再记恨她了吧,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都给耿小兵认错了,耿小兵还会那么不近人情?耿小兵不会不知道,依着她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不得以的苦衷,打死她她都不会低头认错。

耿小兵看了看杯中的酒,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他突然抬头看着童晓苏,神色庄重地说,你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

童晓苏立刻笑靥如花,捧住耿小兵的脸就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开心地说,其实我也不会太为难你,而且我能一直赖在你身边吗?不久的将来,你还是可以爱你想爱的人,和她窗前月下。

耿小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知是因为童晓苏突如其来的亲吻,还是因为童晓苏含情脉脉的眼神。

不等耿小兵从被童晓苏亲过之后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童晓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搂住耿小兵的脖子,把唇紧紧贴在耿小兵的嘴上。

耿小兵想把童晓苏的臂膀松开,却被童晓苏抱得死死的。

跟前的人都跟着起哄,大家一起使劲鼓掌。

耿小兵终于没敢过分坚持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假如自己那样做了,于童晓苏于自己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可是耿小兵知道,从今以后,事态的发展将不是自己的思想所能左右了。

直到童晓苏的双手开始在耿小兵的脸颊上轻轻抚摸,耿小兵的头脑依旧昏昏沉沉,仿佛身上的血液不再流动。

童晓苏说,耿小兵,现在,你是我的。

耿小兵冲童晓苏傻傻地笑笑,脑子里还是没有任何意识。

60

回到家里,周艳对耿小兵不理不睬,就当耿小兵就是一团空气,害得耿小兵很是自责不已,却又不晓得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对于童晓苏现在的处境,耿小兵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不会是特别严重的错误。

61

早晨,耿小兵要上班去了,餐桌上每天准时出现的早点现在也不见影踪了。耿小兵无奈地一边摇头一边扁嘴,饿着肚子奔赴使命。

62

一整天耿小兵都在想童晓苏,这个曾经令他一边喝酒一边默默流眼泪的女人,醒了以后就坚信爱情只不过是谎言编成的花篮,看似真实,却禁不起金钱的推敲,在现实的物欲横流面前溃不成军。

这个让他既爱又恨的女人突然雷霆万钧地闯入他的生活,势如破竹地占领了他的思维,他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软弱到没有反击的力量,自己仅有的一点尊严早就倒戈起义,不等对手大兵压境自己已经弃城投降。

曾经以为爱情可以青春无敌,这一切都在童晓苏的父亲不堪做生意时被“合作伙伴”骗得多少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还要债务缠身一时想不开选择了放弃人生之后变得风雨飘摇,在耿小兵绞尽脑汁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可怜的爱情在一个不怀好意却兜里有钱的老家伙的一套组合拳的进攻之下正式寿终正寝。

童晓苏辍学了,然后女承父业,孱弱的肩膀扛起了乃父留下的重担。

童晓苏两眼噙泪付出了自己的童真,满怀期望地以为立刻就能缓和目前的困境,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的喘一口气了,没曾想换来的却是一个鄙视的坏笑。

童晓苏哭了,却并不怨天尤人,她记住了这个耻辱的教训,从此对每个与自己有接触人都怀有三分防备,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贪慕童晓苏的美色,童晓苏愣是把合同签好又让秘书把合同带离现场才进了那个迫不及待的男人指定的房间。这一次童晓苏没有哭。泪水可以淹没的只有自己的斗志。

她以同样的鄙视鄙视那些在许多人面前都道貌岸然得像个正人君子、背后却尽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好意思自命不凡以为成就盖世一边鄙视她一边又贪慕她的男人。她使劲欺骗自己的视觉,让自己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其实就是耿小兵,虽然她和耿小兵甚至都没接吻过,最过分的一次也是那次耿小兵送她回家她借着天黑主动匆匆吻了一下耿小兵的脸。

童晓苏就是这样忍住泪水、掩盖伤痛熬到了今天,才有了那些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鲜亮无比的成就。

虽然如今童晓苏已经可以点到为止的逢迎那些令她厌恶的男人,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冷到没有知觉了,不再有生与死的区别,直到有一天医生语重心长的那番话……

这些耿小兵不知道,在同学含泪陈述这些过往的时候,同时也撕开了耿小兵心里如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疤。同学说是一次酒后童晓苏亲口对他讲了这些,同学当时对童晓苏说他完全体谅她的苦衷,他一如从前那样爱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童晓苏说她说这些只是想让耿小兵的同学明白,在她的心里,除耿小兵之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虽然她知道或许此生和耿小兵都不会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耿小兵发现自己在为当年由于对事情的真相不够了解误会了童晓苏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耿小兵的内心发生了惨烈的地震,曾经旗帜鲜明的规划现在已是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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