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龙型蜡烛环绕而立,一支接着一支,盘桓在寝宫的每个角落,让金碧辉煌的宽广大殿恍若沐浴艳阳之下。
闪闪发光的蜡烛不时发出燃烧的“噼啪”声,衬得寝宫内更加静默,焦灼灵魂的一片静默。
老皇帝半眯着眼睛阴晴不定地看着扔在光洁地板上染血的衣服兵器,看不清颜色的眸中渐渐汹涌起风暴。
“有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翰林大学士张裕颤颤巍巍地躬着身子,瞄了瞄地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下用辞,说道:“皇上且息雷霆之怒,郡主年幼,一时蒙蔽了心智,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老皇帝眼中闪着冷幽幽的光芒,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们就这么肯定,这件事是涵儿做的?”
秦阁老站出来说道:“刺客的兵器和衣服上都是齐王府的标记,郡主冰雪聪明,若是有心嫁祸齐王,必不会犯如此浅薄的错误。”
他们是皇帝的一众心腹大臣,才能够于皇帝遭遇刺客的第一时间就被宣到寝宫议事。在皇帝面前的言谈也较能放得开,没有太过夸张的顾虑。
“若不是郡主,那又是何人会做这般逆上之事?”
秦阁老道:“郡主心地善良,只是偶尔有些小孩子脾气,她不会陷害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陷害她。而且,这件事也未必便是为了陷害。”
他说得对,今日入宫行刺的刺客,行事之狠辣凌厉极是少见,一路踏血而来,竟攻入了皇帝寝宫,若非皇上身边有大批武功高强的暗卫,难以想象刺客是否已经成功了。如果说是陷害,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点,实在不像是小小一个陷害,能够做到的程度。
皇帝和几个心腹大臣的脸色不由更加难看起来,不是陷害,那就是直接冲着天子的命去的,好个逆臣贼子。
张裕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毛线,说道:“若不是陷害,那就真的不可能是郡主做的了。”
大家的想法和他一样,如是真的想要皇帝老子的命,那就不可能是如今在朝没有势力没有支持,在野没有名声没有民心的郡主干的。毕竟对于一个无势无权的皇位继承人来讲,皇帝是她的最大支柱,她是不可能做出任何不利皇帝同时亦不利自己的欺君犯上之事的。
众人正在商讨间,一名负责监视郡主府的灰衣人迅捷无比地出现在房中,跪在皇帝面前,声音出现了几分颤抖:“启禀皇上,郡主府遭遇刺客。”
一路走来,他了解了皇宫的情况,这种也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刺杀的情况。
“什么?”众人大惊。
“涵儿情况如何?”皇帝沉声道。
“郡主被刺客打伤,身中剧毒,幸有‘阎王敌’随玉阶在郡主府中作客,及时赶到救治,郡主性命无碍。”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你仔细道来。”老皇帝声音平静,脸色却沉郁地仿佛能滴出墨汁。
“是。”灰衣人继续跪着的姿势“今天入夜之后,一群刺客突然出现袭击郡主府,他们先下迷药迷晕了府中大部分的人,皇上恕罪,臣的属下也有几人被那高强度的迷药迷晕了过去。然后刺客潜入府内,遇到清醒的抵抗者就杀,郡主府的侍卫被杀了大半,陛下派去保护郡主的暗卫也损失了几名好手。郡主的贴身侍卫苍冽在与刺客打斗的时候,便有刺客趁他被人缠住分不开身,偷袭了郡主,好在郡主的宠侍,江湖上檀家的少主檀羲及时赶到击退刺客,救下了郡主的性命。可是郡主依然被人重伤,而郡主的寝楼亦被人焚毁,猛烈的大火直到微臣进宫前尚未能熄灭。”
“岂有此理!”老皇帝猛喝一声,横眉倒竖,身上散发出灼灼怒气,宛如被人抓扯逆鳞的洪荒巨龙。“岂有此理!这些乱臣贼子,就这么无法无天了!刺杀朕,又刺杀涵儿,是想让我们莫家的人统统消失么?这么快就想夺权,朕可还没死呢!”
“查!给朕彻底查清楚,刺杀朕刺杀涵儿的究竟是谁!朕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干的,是谁给他这样大的胆子!”老皇帝寒幽幽眸中泛着嗜血光芒。
众心腹大臣对视一眼,同时选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咆哮了一夜的熊熊烈火,直到天明方始燃尽,残垣断壁,焦土炭砾,空气中充斥满了刺鼻的焦气和浓得似乎化不开的血腥味。
难闻欲呕的死寂中,不时传来“乒乓”几下阁楼残垣的坍塌声,在漆黑的废墟中砸起阵阵黑烟。让本就冷凝的气氛,多了几分死气。郡主府中最精致华丽的建筑在一夜灼烧中轻巧地化为了灰烬。
血腥味嘻嘻哈哈地飘散在空气里,嚣张地从郡主府大门口一路向内蔓延,染红了青色石板,白色墙壁,翠色草木,彩色花地。一片一片渐渐干涸成暗红色的血迹,成了郡主府中最为惊心动魄的夺目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