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然一愣,心中道:怎么兵备府的人如此粗心大意?这一众人已是平江国的兵卒,难道他们不知道?
刘彦文在一旁,上前悄声道:“将军,兵备府管着粮草分配的是和瑾春和佥事,此人乃是横野将军马全胜的连襟,私交甚好,只怕是……”
“哼……”叶未然心中有些恼怒,不禁冷哼一声,便不再语,只是随大家一块儿吃着这野菜团子。众人本来对这团子颇有些不满,但现在主将陪着自己一块儿吃,还有什么不满的?
叶未然原本对马全胜还有些尊敬,却不想此人竟然会在这种问题上做文章,实在令人不齿。他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便有了计较,吃掉手上半个团子,便和刘彦文回了中军帐。郭百龄、洛书和二人早在里面等着了。
各自见礼之后,洛书和便一拱手,问道:“将军,今日这‘晨练’,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是练阵型,还是练兵器?或者练习弓弩?”
叶未然笑道:“都不是。今天本将要和大家一块儿跑个步!”
“老窦,他们好像……来回跑了有十几次了,该有十里地了吧?,全身的重盔重甲,谁受得了……这,那叶未然自己也是一身明光铠在前面跑着,还真是……”
“切,叶未然这个毛头小子,不好好练习阵法、搏击,练起了跑步。哼,这有什么用处,难不成是要把他这支降兵练成一支‘逃功无敌’的队伍?哈哈哈……”
“哈哈……这多难说啊,人家打不赢跑得赢也是本事啊,啊,是不是?哈哈哈……”
窦德威和马全胜两人,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叶未然带着众人一个劲儿在营垒外面绕圈跑,都嘲笑叶未然这个半吊子的将军,压根不会领兵。
叶未然其实也知道,自己若是论阵法演练和兵器演练,都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但是这种事情并不用他操心,郭百龄和洛书和一个擅长演阵,一个擅长练兵。叶未然和他们攀谈了一段时间,便发现了这件事。于是打定主意要让二人一展长才,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指手画脚的。
他明白,一个优秀的将领,并不等同于一个优秀的教官。将领要考虑的问题,往往不仅仅是让这些士兵会走阵,会搏击,那样子的事情,无名下将也能办得到。
他的目标是:要让这些兵真真正正能够成为打得赢、输得起、跑得掉、守得住的精锐之军。不论是为了他的“太平大计”,还是为了这些兵自己,他都需要寻找一些办法,将这支兵练得精些,再精些。
所以,叶未然很“异想天开”地决定:和这两千七百士兵,一起来个“武装越野”。
于是便有了刚才窦德威、马全胜看到的那一幕。两千七百多人一块儿“哼哧哼哧”地全副武装绕着营盘拼命跑。
叶未然自己就在最前头跑着,满头满脸的汗,和着跑步时扬起的尘土,在脸上形成一道道污泥线。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始终一言不发地在最前头领着跑。
这一身明光铠,少说也有三十多斤,往身上一放,瞬间就像是长了三十多斤赘肉。若不是叶未然学了韩钟鸣的“千里步法”,吃了“阴阳明镜丹”,哪里能一路跑下来。刘彦文、郭百龄、洛书和三位也一身重甲强自跟在叶未然后面,累得个半死不活的。再看剩下的众将士,一个二个脸儿都绿了,还是在不停地跑着――主将在前头一个劲儿领跑,咱们当兵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跑呗!
跑到第十五圈的时候,叶未然终于下令:全军原地休整。众人一听,“哎呦”一声立马坐了下去,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打开水袋拼命喝水。叶未然自己也累得够呛,猛灌了些水,调了调呼吸。过了有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便一脸笑笑地到一众士兵身边转悠。
“呵呵,怎样,这个晨练有点辛苦吧?”叶未然和气地对一个小个子士兵道。
那小个子士兵满脸尘土,嘴唇泛白,喘了半天气,见主将来了,便要躬身行礼,却被叶未然一把扶住。这才有点紧张地说道:“回将军,有点……有点辛苦……”
叶未然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这种训练确实很辛苦,我也累得够呛啊!瞧瞧,这一身弄得……”
众人看他那样,倒也真是一副花脸,甲胄也是乱得不像话,便和叶未然一块儿笑了起来。整个气氛瞬间变得悠闲了不少,众人看着叶未然四处转悠着聊一聊,倒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将领,似乎看起来还是比较顺眼的。
当然,更多的人是因为叶未然刚才跑步那劲力十足的表现,而心生好感――这就是军人,永远敬佩强者。反过来说,如果叶未然今天不是自己跟着跑了十几里路,而是骑在马上看着大家跑了十几里,这一众官兵私底下非得把叶未然骂成狗不可。
叶未然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便向中军帐而去。到了地方,向郭百龄、洛书和说道:“待会儿两位将军可让大家回到营中休整半个时辰,今天午餐加餐,大家敞开吃,嗯……虽说质量不好,但是数量得管够。粮食没了,本将会亲自去兵备衙门要的。”
二人连忙领命,洛书和又问道:“将军,日后每天都要这样训练么?我怕众将士不一定受得住……”
叶未然轻轻一拂手,道:“这个一定要坚持。今后若是遇上大战,千里奔袭、转战南北全靠脚力。谁跑的快,谁就能调动敌人,让敌人的鼻子被我们牵着走。这其实也就是骑兵之所以胜过步兵的地方。我们现在没有骑兵,只有步军,所以只好这样办。至于大家能不能禁得住,呵呵,我会天天来此与大家一块儿跑的,我若能禁得住,他们恐怕也不好意思禁不住吧?”
洛书和不禁大惊,道:“将军日后每日都要来此与大家一块儿跑步?这……对将军来说,未免有些……”
“呵呵……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与大家有什么区别?今后我就搬到这里住了,每天和大家一块吃喝,一块儿训练!”
郭百龄、洛书和瞪着眼看着叶未然,默不作声。一般来说,将军除了在作战时与士兵同营,平时是不在营中常住的。主要是营房的条件不好,再加上将军家中也是有家眷的,故而住在家中更为合理。
可是叶未然一个人来月见,家里要嘛没嘛,吃个饭都成问题,所以他只好搬到营房来,和大家一块儿住了。另一方面打算,也是为了能和将士们多联络联络感情,跟他们同吃同睡,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郭洛二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总以为叶未然就是来营中与大家同甘共苦地,心里都想:能有这么一位上官,这支队伍何愁带不出来?故而都是十分激动,对着叶未然重重一礼,便奉命下去安排各项事宜了。叶未然又取了身上的钥匙,递给刘彦文,道:“彦文,这是我家中的钥匙,待会儿你去我家把我的被子取来,再去取几件干净衣服,今后我好在这里住下。”
刘彦文接过钥匙,道:“将军,你可真要在这里住啊?”
“那是自然。”叶未然说着换了便服,一抖衣服便往外走去。
刘彦文颠颠手中钥匙,便决定自己也来这营中住下了。
叶未然出了营门,坐上马走了一段,才“哎呦喂”一声叫出来,全身那个疼啊,真是把叶未然给弄得苦不堪言。方才在众人面前不好表露出来,现在却是真真儿的叫了出来。他强忍着全身酸疼,骑着马便向兵备府衙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