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可怕。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地斜躺在办公室的太师椅上。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千万个可怕的念头。比如如何去向开远市纪委告发毕宇飞；又比如如何拎把砍柴刀躲藏在前往汤光明家的拐角处，把董茜那个可恶的女人绑走，再拖她到我那狗窝似的屋子里，先奸后杀；再比如如何向总公司人力资源部何部长作个述职报告什么的，求他把自己挪挪窝……
刘昊的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劈头就是一句哪个日狗滴找俺？这厮冷静地回一句，老子日狗滴找阿晃这狗日滴！我上来的气便不由得消了些。低着嗓子问你小子今天发什么疯？刘昊说怎么？你个狗日滴不叫老子日狗了？嘿嘿！我说得了，烦着呢！刘昊说烦个球！我说得，说真的，老子挨揍了，睡了一个月的医院……话还没完，那小子就抢过话去说得了呗，我的阿晃哥！睡医院个把月我倒是信了，但至于是不是挨揍呢还是看上哪位小护士了就有的一猜了。我说你要这样，那我没的说了，挂了。刘昊连忙说别、别、别，信你还不成，谁干的？你个狗日滴杂个不知会我一声，老子就在蒙自，分分钟过来砍死他！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刘昊大声地喂了半天，见我还是没反应，以为手机出了问题，挂了电话。几分钟，刘昊又打过来，我不假思索地挂了。刘昊还是不死心，一分钟不到又拨过来，我又挂了。跟着，索性关了手机。
一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我把一肚子的苦水向刘昊倒了，他没少安慰我。接着，我把谷燕那婊子在办公室就给做了。尽管谷燕对我的表现不尽满意，可是一想到她那让我日不思饭，夜不恋床的大奶子被我那样真实地掂在手里过了，那毛茸茸的三角地带也被我乳白色的液体流淌过了时，我还是喜不自禁地乐呵半天。把一切归功于消失了五年的同学刘昊的电话。不然的话，我下班时间一到早溜了，要是早一点点溜了，那好事自然是不能成的了。今天，刘昊听到我被揍后，又趾高气扬地责怪我不告诉他时，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果我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言，拎把刀赶过来的问题。而是在想第一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吃饭的，前次不是说才从珠海回昆明，并准备几天就回去吗？至于干什么职业，却是遮遮掩掩地用一句反正都是打工的搪塞我。
中专一年级下学期开始后的两个星期里，刘昊、成大海、汪洋、赵鸿图和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起翻过学样那道两米多高的本份学生永不可逾越的围墙出去吃烧烤。兴许是有人告了密，凌晨两点多钟返回时，值夜老师的办公室的还灯火通明。五个人竟又胆大包天地再返回去烧烤摊，直接跟老板娘说要烤通宵。老板娘咧咧地一笑说知道你们被卡在外面进不去了，要什么东西你们先要好了，待会儿想吃什么自己烤，我老婆子可熬不住你们年轻人。刘昊说没得问题。我说都到这个份上了，除了要烤的东西，还得喝点白酒壮壮胆吧。汪洋先前还不同意，说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就是出来吃了个烧烤吗？又没喝白酒，明天老师也不会杂个整的。成大海说得了，像阿晃说的，都到这个份上了，你想老师会相信吗？赵鸿图插进一句鬼都不会相信，都几点了！老师的灯还亮着，为什么？就是有人告密呀！老板娘假作正经地说我可先说好了，白酒不是没有，可是不能喝多了！出了什么事可别赖我！我故作潇洒地一摆手，说得了去忙收你的摊吧，我们搬进去屋了里，关起门来烤。老板娘嘴角一咧说酒就在屋里墙角，五角一提，喝多少自己打。我循声而望，果然在三米开外的屋子的一角，依墙放着一只大陶瓷坛子。
酒是没喝多少，但我们似乎都醉了，刘昊嚷嚷着我们几个有缘千里来相会，天南地北的，最重要的是志趣相投，多不容易，要结拜为五兄弟。汪洋第一个打着酒嗝响应。赵鸿图呛着脖子说哪里有鸡呀？喝过鸡血酒才是真兄弟。刘昊就晃颠晃颠去摸老板娘家的鸡了。然后，我们摇摇晃晃地跪在五只酒杯前，每人说了一句不知所以然的话，并按照刘昊提议我们同时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用烧过的火柴蕊打了火针。
老板娘到底精明，先我们醒来，把我们一个挨一个推醒了，才横着脸说你们几个小贼，胆敢偷杀我的老母鸡！我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老板娘又说你们说说看这帐要怎么个算法？刘昊怯怯地说不好意思老板娘，我们酒喝多了，有点想吃鸡肉，就……老板娘打断他的话说你小子说得到是轻松，还好只是想吃鸡肉，要是想吃人肉，那我老婆子还想活不想活来着的？我说老板娘这么着吧，我们错也错了，没办法了。只能是赔你鸡钱了，你说多少吧？五十！五十？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不是三十五六就买了吗？老板娘说你小子懂什么！我这是三十五六的鸡吗？这样的鸡三十五六你拿来卖给我，有多少要就多少！我说好了不多说了，结帐吧。九十三，少收三块，算九十块。
酒后胡言。尽管我们一起受到了夜不归宿的通报批评，但我仍然固执地以为他们都没有记得结拜五兄弟的事。这多少与我自以为自己酒量胜过他们四个有关。至少，他们都或多或少地进行了现场直播，而我没有。但事实是这些家伙都像我一样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底里记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