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铁石相击声。
不算大,但落在耳里,便称得上震耳欲聋了!
玄武反应最快,松了铁铲,伸手拂开一层浮土,却见土下一层薄被,被铁铲剐裂了一角,露出两块尺许见方的长形石碑,传递出隐约的饕气波动。丹丘生顿时一拍额,苦笑道:“我倒把这个忘了,这玩意儿是他练的什么法器,平时收在体内,不想闭息昏迷后,竟自然分离了出来。”
朱雀从旁一伸手,将两块石碑都抢了去,看了一眼,脸色为之大变,却不解释,只拈诀镇住残余饕气,再解了自己的披风,将石碑缚在身上准备带走。
玄武掀开薄被,六尺深坑,挖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大功告成。薄被下是一名蓬头垢面的怪物,交叉于胸的手掌上,盘屈着尺许的长甲,显得说不出的狰狞。他顾不上细看,就势用薄被裹好,如朱雀般缚负在背后,道:“可以走了!”
丹丘生向角落里的夜名、小雨一指:“这两人也带走,虽说没有惊动灵月教的人,但由着他们留在此处我不放心!”自己大步过去,刚拎起二人,身后突然响起两声暴喝:“当心!”随即背后一阵冰凉。
他讶然低头去看,一枚三角形的蛇头,从他胸口向后缩去,留下一个不大的血洞。血雾喷薄着,正从这贯穿胸背的血洞里疾涌而出!
风声又起,他心知不好,勉力往前一纵,冷滑蛇头贴了他颈边划过,就势便要缠将上来。斜剌里一柄铁铲飞过,于刻不容发间,将蛇头撞歪到一边。却是朱雀一声提醒不及,掷铲解了他的第二次危厄。
一名葛衣阔袖的秃顶老者嗬嗬大笑,退到方才闯进来的帐口,一条细长的黑色章纹大蛇,正伏在他平抬至胸的左腕之上,犹自昂头吐信,摇头摆尾地挑畔不止。
寒光耀目,剑华如雨,玄武拨剑上前,连出数招,逼得这老者不得不继续退后。他却绝不追击,足不动,膝不弯,悄然发力,向后倒窜回帐里,喝道:“快走!”剑向后撩,一剑削开帐壁,第一个退了出去。
朱雀掷铲击中怪蛇,人也旋风盘退后,左手法力流转,拍在丹丘生背后,一道止血符效应如神,顿时止了流血,也是一声喝:“先离开再说!”向下按在丹丘生腰间,提气带着他随玄武离开。
丹丘生仍紧抓住夜名和小雨不放,低声道:“没有用,那是蛇蛊,难当的是蛊毒……”毒字出口,朱雀已将他带到帐外,一柄枪正挟了惊人威势,劈面向二人剌来。朱雀右手握剑上撩,呛地一声,方交手一招,那枪身便顺了剑刃一转,突然变得其软如绵,直缠上去。朱雀这才看清,原来又是一条黑如铁木的细长大蛇!
眼见蛇口大张,直往手上咬下,她急中生智,剑柄一转,顺势向蛇口里捣去。黑蛇大口合上,一声脆响,生生将剑柄咬成了两截。朱雀见势不对,运足法力一抖,将剑身震得粉碎,化为暗器击向蛇身。那大蛇顿时一声哀嘶,吃疼般嗖地疾缩向后。
不远处一声清叱:“什么人擅闯我灵月教宿营?”大批人向这边疾奔而来。当先的正是钟永,人未至,手一扬,一道烈焰红光当空轰到。
正与朱雀交手的那人却是一皱眉,左袖护蛇,右袖同时向后拂去,一抹绿光迸出,与钟永的红焰在半空一撞,齐齐消失,就听他冷冷一句:“不得插手,去助我那不成材的弟弟!”那边帐口的葛衣老者也追了过来,一连数招都未能截住玄武的,闻言后更是气得怪叫不止,骂道:“去助他去助他,我介无邪,岂有打架靠助手的道理?”赌气停手退开,但站的位置,仍与那人成犄角之势,堵死了玄武朱雀等人离开的最好路线。
这二人,正是让海枫灵头痛了一夜的介无悦、介无邪两名长老了。
那一记铲击石碑声音虽轻,但这二人法力深厚,于寂夜之中,虽在斗口,仍是同时听到。而石碑是化为饕老后燕赤霞的应敌法器,附着饕气的波动,二人默一体察,当即在朱雀封印前觉出了具体方向,同时赶来查看详情。
钟永生恐二人再斗起口来,抢过来一施礼,说道:“还请两位长老作主,将这几人擒拿细审原由!”这才向朱雀一行人看去。朱雀、玄武、丹丘生三人都蒙了面,看不出所以,但丹丘生手里捉的二人他却是认得的,不禁脸色微变,喝道,“夜闯我营地,掳走我教中杂工,你等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雀与玄武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暗凛。今晚之事,容不得分毫差错,却偏被灵月教堵了个正着。朱雀微一闭眼,决心已下,目光转向远方,微一示意,玄武身子一震,缓缓点了点头。
朱雀便轻叹了一声,对丹丘生低低道了一句:“对不起!”扶他就地坐下。但丹丘生低喘不已,左手已无力地松开了小雨,右手却死死扣在夜名后心之上,微合了双目,对她的话已是全无反应。
运指拈诀,极淡的异光,随了朱雀划诀的过程聚成了光幕,迎着天际的第一道曙光,折射出莫名的美与辉煌。介无悦正面对她,看得最清,咦了一声,道:“解体大法?小娃儿,你竟要自爆身体以死相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