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流云失神地跌坐,自言自语一阵,猛然立起:“我去看看!”
“别。”朱雀听得明白,连忙制止,一阵急喘后,定了定神才道:“流云,你不必外出。方才他说了的,玄武告诉你详情后,便去带燕赤霞过来。玄武,你去办吧,再多加强些主帐的守卫……青龙已去请司马前辈来了。”
玄武眉稍微扬,有些奇怪,不知为何这时让司马三娘前来,但向金光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又合了目,脸色苍白,心中突然一惊,只想:“让她来也好,他这心脉的伤情,是再也拖延不得了。”一点头,匆匆离开。
燕赤霞是玄武亲手藏的,青龙又最擅阵法,移动阵盘全不费力,不多时,便各自顺利回来。
进了后帐,二人还未及说话,流云已一个箭步,直冲到玄武跟前,掀开他挟着的薄被,只往里看了一眼,便脸色煞白,站立不稳,怔在了原处。
青龙在他面前停住步子,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只叹了口气,走到一边,施法安置阵盘。连串法诀打出,道气激射,阵盘从他手里飞起,半悬于空中,光华流转,由小变大,在法诀护持下趋于稳定。
戌土位上,烟雾迫不及待地涌出,尚未完全形成人形,便已扑向地上。玄武掀开被,那人影堪堪叫出了声:“大胡子!”流云一颤,有些僵硬地伸出了手,想扶,手掌从司马三娘身上穿过,这才惨然想起,师娘现在,早没有了实体可言。
三娘却恍如不知,只颤抖着,伸出手指,想触向被里纠葛成一团的乱须,乱须下隐藏的,是一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的面孔。
但却无用。
她能感到那半白乱须的干涩杂乱,却已无法去触及抚平。于是目光下移,十根青黑色的长甲,正突兀盘屈在那双她不知握过多少次的大手上,冰冷,生硬,剌痛,就如十柄利刃,狠锥入了她的心底一般。
于是仰起面。魂魄是无泪可流的,但她仍习惯性地仰面,忍着想哭的感觉。她不会哭的,燕赤霞,你办事时三娘不会哭,死了,报仇前三娘不会哭,现在,就更不会哭了!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师娘。”流云再不忍看,轻轻叫了司马三娘一声,声音已经哽住了。但司马三娘却有如电触,猛地厉声叱起:“不许哭!流云,不许这个时候……哭出来!”倔强地直起腰,抿了唇,目光带着愤怒,在帐内一一环视。
金光吃力撑起身子,已看得清楚了,那人,确实就是司马三娘,这样的倔强神态,是多年前就见熟了。而且,魂体灵气充盈,虽非实体,却不输于生魂。于是,心中另一个怀疑,也渐渐鲜明起来。
流云被司马三娘一声叱,反而作声不得了,难过地看看师父,再看看师娘,只觉口中满是苦涩。他再抬头向青龙等人看过去,见三人沉默不语,双手一紧,不知不觉间,已慢慢捏紧成拳。
“你们都是混蛋!”
流云猛地上前了一步,向离着最近的青龙一拳击出,青龙一偏头,拳落在肩上,被生生震得倒退几步。还未站稳,第二拳又落下,他仍不招架,默默地受了,任由逼过来的流云,浑身发抖地瞪着自己:“我师父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胡子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另一个声音问道,是女声,司马三娘的声音,冷冰冰地,不见怒气,却带着逼人的生硬。朱雀便在她身边,不由低声道:“对不起,司马前辈,事起突然……”
金光之前的问话,勾起了朱雀当年的记忆,此时对着司马三娘,想着那时怨魂灭神符炸开的情形,再看看燕赤霞狰狞的入魔形态,心中不禁一阵阵地难过。
“大胡子为什么入魔,谁也不知道。就算他千错万错,他也是我司马三娘的丈夫。朱雀,玄武,青龙,还有你……”
司马三娘却不理她,只一一叫出帐中众人的名字,最后,目光落到里侧的床榻上,嘴角上勾,显出一丝冷笑,“金光……你们却瞒了我,将他笑话一般地带回来,再让我亲眼见着!现在,我见到了,流云也见到了,你们……满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