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身子剧震,失声叫道:“师娘?您……您认得我?”燕赤霞却突然仰天嘶吼一声,叫道:“不是,她不是三娘……她只是被饕气化形附着的尸魔,知道三娘零星记忆的异物,在南郭镇中造下了无边杀戳的祸首!”
嗖嗖嗖三剑剌出,他揉身上前,势如疯虎。但唯因如此激动,剑法更是破绽大现,那女子双手拍出,护住周身,袖里又是一陀黑色丝物击出,后发先至,撞开了燕赤霞剑刃,化作一道灰光,直击向他左胸要害。
金光目光一跳,左手法诀一松,一抹金芒破空飞出,于刻不容缓间追上灰光。闷响声里,灰光炸开,化作无数细丝散开,金光剧咳声里,法力再勉强催出,拍向地面。顿时原被他收缩了的阵法光华大盛,猛然扩散开来,连燕赤霞与这尸魔,也一并困入了阵中。
黑丝落下,却是缕缕乱发,有黑有白,飘飘忽忽,那尸魔面上便有了怒气,尖声叫道:“我吃的食物,我留了纪念作兵刃,你们竟毁了?你们竟敢毁了……我不离开,我要吃了你们,将你们也变成我的血肉和武器……”
尖嘶一声,身体又起变化,十指箕张,黑紫长甲从指上快速冒,长长的獠牙,也自嘴角边延伸了出来。燕赤霞脸色铁青,腾身跃起,手中剑劈空点落,那尸魔却不去避,口一张,一块石碑飞出,由小变大,将自己护了个严严实实。
流云怒道:“金光,你解开我的禁制,我……我帮师父去了却这笔血债!”一挺身,又摔倒,腹内再度痛不可当。燕赤霞激斗中看见,喝道:“流云,你可是被饕气伤了?”心神一分,险些被那尸魔一记击实。
金光咳声更剧,脸色全成苍白,左手却片刻不停,由水而木,由木而火,五行法力交错运用,地面阵法光芒越来越甚,终于呼地一声,带得整个地面都剧烈震颤起来!
尸魔似也感应了不对,暴跳如雷,攻势快如疾风,一意要逼退燕赤霞。燕赤霞神色却变为狂喜,缠了那尸魔一步不退,哑声叫道:“金光,好,好极了,你快快发动!我下不了手,多谢你成全,南郭镇的血债,是该我夫妻共同承担……”猛地提起十成法力掷出长剑,和尸魔护体石碑一撞,两两剧烈炸毁,自己却和身直扑过去,十指如勾,死死扣住了那尸魔的身子。
“金光……带流云离开……”
尸魔身子剧震,张大口咬下,从燕赤霞肩上又撕下一块血肉。她拼命嚼着,身子却在燕赤霞怀里拼命颤抖起来,突然喃喃道:“你就这么……想我死……大胡子……”几个字说出,却连流云都愕然挣扎看来,只因这尸魔声音突变,再不似司马三娘,却清清脆脆地成了少女的口音。
燕赤霞目瞪口呆,叫道:“你……”
金光又一道法诀拍出,地面震动更剧,阵法催动的三昧真火,慢慢炙起,他与流云二人,原因落河湿透的衣袍,在火气里慢慢烤得几乎干了。远方,鬼声啾啾,不成气候的小魔,甫一触上火气,便无一例外地化为了飞灰。
一口血喷出,他的目光,终于投向了燕赤霞这边,低沉令道:“杀了她,燕赤霞……她不是三娘,而是化形了的饕气精魄!”
尸魔却全然不顾,仰头看着,眼里无泪,却有千回百转的忧伤,喃喃又道:“我一出世就死了,待有了意识,便是每日被你分一丝附在月老庙的符上,偷回一点凡人的精气。我知道你要得不多,也不会害到那些凡人……”
燕赤霞连扣着她的手都不自主地松了,叫道:“怎么可能……你……饕物死后所化气息,怎么可能修出自主意识?”
那尸魔温温柔柔地看着,伸舌贪婪地将口边余血舔尽,声音却越来越悲伤:“可你知道吗?大胡子,我好饿,你一点精气不给我,就给了这具身体,还对着这身体说话……我饿,心更饿……可现在,这身体是我的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大胡子,我要吃你的状元面……我不要……不要再这么饿下去……”
但三昧真火已极为炙热,尸魔眼中忧伤更甚,低低道,“你总是对着我说话,叫的是三娘,可你的三娘,明明无知无识,冷冷冰冰,只有我在那大殿的地下石碑里听着,感动着……可现在,你却不理我,一点也不理我了……大胡子,早知这样,我宁愿……永远不要得到这具身体……”
双手下按,握紧燕赤霞的双肩,猛地将他向空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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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放大了喉咙叫道:“唉呀呀,五行逆动,真火炼形?金光,你疯了?再不出来,你自己也要被自己当成魔物炼化了!”人随声至,河对岸转出一个人来,飞身跃向这边,质朴面容,极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