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淡然说道,目光扫过玄武,并没有如何不悦。
“四将各有职守,青龙玄武朱雀三脉,自祖师爷开宗以来,例不得涉入秘字坛太多,所以一些内情,你们与朱雀一样,本不该知道。但今晚定会有人,为秘字坛空首使之事而来,甚至不惮犯上作乱……”
惯常的淡定,夹着低咳声,变得有些低沉嘶哑。但“秘字坛”三字说出,却足令青龙与玄武,忽略了宗主明显的不适,齐齐霍然而惊――
玄武讶道:“秘字坛?本地不是吴舵主统领吗?难道……”
金光微一摇头,沉吟着,似在推敲如何布署。
“陆家庄,极不错的庄子。只不过,陆家应世居于湘北,襄樊一带,不该是他们扩张争利的地方。但就算如此,本座暂且也推断不出,到底是陆家出了情况,还是这襄樊分舵……罢了,此事可大可小,不容轻忽。急则从权,本座也只好从权一回了……”
的确有人来,青龙没有想到的人。
其时天已将亮,吴老实与朱雀归来复命,金光淡淡问了几句,便着二人退下休息。待再度安静下来,但见微风摇动着厅外树影,碎黄淡月铺了一地,从窗棂望去,黎明之前,这一段暗夜幽寂得令人心悸。
“夺”地一声。
不大。
但一片安静里,却透出了莫名的怪异。
金光的手仍按在案桌上,极随意,茶盏便在指边。于是他只微微一叩,盏中残茶,便活物般向空贯起,击向厅前地面,突如其来裂开的一道暗门。
一条丝制罗绢拂过,残茶尽被裹入,暗门里一人捡阶窜出,才叫出一句:“且慢……”玄武与青龙已同时出手,劲力到处,迫得他开口不得。拆到第三招上,青龙身向后退,留了一线间隙,任那人冲出,那人身法才动,另一人也从暗门出来,急道:“不可,等等!”但势已不及,那人一步踏实,地面下陷,两道铁籀无声凸起,牢牢扣住了那人的下盘。
“定!”
青龙定身法咒唱出,那人顿时动弹不得,后一人见势不妙,猛一提气,眉心血色一闪,一道符由小而大,便要向前击出。但前方上座,一个声音正冷冷说道:“血符之术,未必便是秘字坛最高道法。”
整个厅中,蓦地金芒如幻,另一道符后发先至,与未发的血符一撞,迸出栲栲大小的圆状光球,半金半赤,凝而不化,悬在半空,便似突兀多了一盏花灯一般,好看之极。
来人再不敢动,面目被光球映成奇异色泽,被青龙机括所困,又被玄武定身咒定住的先前那人,只急得连声叫道:“不可,万万不可!宗主,两位护法,属下……属下等并无恶意,还请宗主慈悲,千万不要废了三公子的修为!”
光芒折映中,那人一身罗锦,绣工精美,大异常人,竟是绣云坊的当家,曾配合钱不多,大敲陆家竹杠的范夫子。
另一人,果然也正是他口中的三公子,陆家庄庄主,陆家在襄樊一带生意的总执事陆安仁公子,只是面色如死,说不出的狼狈失措。
玄武过去,手起指落,极干脆地封了陆安仁要穴,又运指在他腰间一按,微芒耀出,陆安仁腰间一方悬玉,七彩流转数次,化成一枚上古钱币空首布模样,但转瞬之间,光华敛去,顿恢复成方正的蟠纹玉佩。陆安仁便惨笑一声,涩声道:“玄武护法,不用怀疑,这的确是空首使的信符,本公子……属下用的,也的确是血符之术。”
凝在他额前的光球,这才渐转黯淡,金芒散去,放任血符缩回。陆安仁一呆之下,一边的范夫子却已大喜,连道:“多谢宗主,多谢宗主!是属下与三公子太过莽撞,还谢宗主恕罪……”
金光端坐发常,右手缩回袖里,半置半扶案桌之上,略带冷笑,看着二人,仍是一言不发。
陆安仁面色越发惨白,仍站得笔直,丝毫不见要请罪的模样。范夫子转头瞧见,额上汗出,才要开口,陆安仁已抢先问道:“宗门空首使,只准协调治下秘字坛各行,不得为一己之私,调用人力财物,违者格杀勿论――请问各位总坛前辈,宗门这条严规,是不是如今,已再不必凛然遵行了?”
音声颤抖着,惧意分明,但惧意之中,却又夹着一腔的郁勃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