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师父,弟子只能走陆路……宗主记恨弟子,若让他知道,我被逐出宗门,却不肯离开,必定会更加怀恨,甚至会连带……连带对师父你有所成见……而且,弟子不能让他知道,弟子仍未离开!只因弟子要证明……证明他根本没把玄心正宗放在心上……”
不知是因伤病,还是因疲累,幻电已站立不稳,全靠几个熟识同门的搀扶,才勉强施礼见过师父师伯。但精神却出奇的好,大声交待了自己一路跟踪,紧随座船北上的经过。只听得朱雀眉头越皱越紧。有心斥责,却终是不忍,只得沉默着,由着玄武过去,为这弟子把脉诊病。
幻电却挣开。
倔强地抬着头,直视师伯与恩师。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
“弟子今日来,不是要求得……师父与各位师伯的怜悯!弟子,弟子只是要证明……那个宗主,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对玄心正宗的声誉,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朱雀一凛,几乎与青龙同时喝出声来:“幻电,休得胡说!”
幻电却只是笑。
“弟子没有胡说,弟子这一路追踪没有白费。今日襄樊城外……今日襄樊城外发生的事,便足以证明弟子方才的话了!”
“幻电!”
“昨夜妖魔侵害人间,百姓遇难受苦。可是今日,堂堂的当朝国师,身负除魔卫道重责的一宗之主,竟全不顾百姓危厄未解,只想着放纵自己的淫思欲壑……”
三将齐齐色变。
但没等三人喝止之声响起,一路上令幻电震惊难过,以至不顾一切、直闯陆家庄的那个消息,已自她口中疾语吐出――
“便在不久之前,我玄心正宗当代宗主,以宗主之尊亲临烟柳之地,更洋洋自得,挟道法蹑虚空,强登妓舫寻欢作乐去了!那半湖便在城外,许多嫖客亲眼目睹后,便自四处传播,视我宗门成为今日最大笑柄!师长们若是不信,便请随弟子前去打听,弟子……弟子绝不曾妄加一字的虚言!”
一片死寂。
嚓地一声脆响,发自厅前台阶上,青龙足下的水磨方砖,已无端碎了一块。
“湖在何处?”
“城外十余里……”
接到流云传讯时,三将正率着人,闷声疾赶往湖边。
幻电年轻,只知此事传开,对宗门声誉,损害着实不小。但三将亲见宗主破门冲出,岂会真当成寻欢作乐了?可是唯因如此,越发如巨石压胸,说不清是焦躁恼怒,还是不安担心。并且,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种行径……
这种行径本身,也俱是过份之极了!
一直担心宗主会独断,如今的作法,却是连独断都不复能形容。
接到流云所传讯,得知了几人的确实消息后,青龙面无表情,将带出人手重新布署,准备接应宗主,防备回纥再有所动静。
再然后,照心灵符一烁,首座护法的一声叹息,便突兀地传入了玄武朱雀的心中。
“那时的局面,的确乱得可以,全是我这首座处置不力。可是,宗主岂会不知,那小派专为惹事而来?就算有所发现,事态紧急,他也不该……连个讯息也不肯留……”
玄武沉默。
朱雀沉声问道:“青龙,你想说什么?”
却无声音响起。再疾行一阵,才听得青龙另一番话传来,象是要与二人商量,更象是,只在自言自语。
“只管任意施为,不计后果,宗主这样的做法,怕是比当年的独断,更要坏上了几分罢!罢了,这一次,他已吃了苦头,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只盼他莫要象过去一样固执,遇挫之后,能多加反省。千万别真的应了幻电那孩子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