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虎_夕阳山外山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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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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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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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人叹道:“那场阴月大典上的说书大赛,一本蓝魔小札,一个圣君亲自指定的说书人,顿令魔宫中的阿谀之徒,人人交口称赞,叩阙自称感动莫名,以至圣君心神更惑,认定以情移俗,诚如蓝魔小札所言,是万金难买的应事妙方!嘿嘿,的确是妙方,妙不可言的上好妙方……”

姬若冷冷笑道:“蓝魔与诸葛青天相恋,写下蓝魔小札之时,正是先君六道,一意谋夺七世怨侣之日。所谓人魔绝恋,流传遍魔宫的爱情故事,当事者亲在,尚不足令先君,令皇室,令魔道动摇覆灭人间之念,何况区区一本手札?可笑镜无缘,只源那书是亲妹妹手写,便去自欺欺人,连引导圣君,分清阿谀与真实之责,都复全然忘记!六阳公,算起来我阴月皇朝,与其说亡与人间正道,倒不如说,是亡于那个不称职的所谓帝师!”

麻衣人沉沉道:“当时你劝我韬光养晦,远离中枢,为我皇朝保全一点应变的资本,我虽承认有理,终也疑是杞人忧天,只将直辖的一队魔军调给你遣走深藏。结果不久后,圣君舍了皇位离宫出走,以致权力真空,派系争斗无休,原本的阿谀之徒,便立刻变了一番面目……姬三公子,若可以重新选择,本君一定将所有的部属,都交予你去安排后着!”

姬若反而掩口轻笑,柔柔地道:“现在这样岂不更好?如果当时,部属都交给了姬若带离,一则姬若不敢保证不会因此有了野心与其他冲动,二则,六阳公你也无法在圣君失踪后的乱局里自保脱身了!”

麻衣人不语,止了脚步,负手而立,山风习习,拂动衣袂散发,更显得心事沉重。

姬若知他心意,正色道:“若没有了六阳公你这先君义弟的身份,主上重建阴月皇朝,取信残存魔宫故人的心愿,就说什么也无法进行得这般顺当。短短二十年中,昔日四贤三公,又已全部得了合适人选,连狮首圣这样戾傲不驯的狂徒,都也对主上伏首贴耳。六阳公,纵然是主上身份特殊,识见谋略,都远非我等所及,但我等也不必妄自匪薄。如无我等臂助,我魔道如今势必一蹶不振,再难重现昔日的辉煌与荣光!”

麻衣人静静听着,许久许久,笑意隐现,直至放声大笑起来。姬若便也笑了,说道:“今日姬若出奇的多话,便是要打消六阳公你的顾虑与自责。潇水边,南郭镇,六阳公你分神多事,既要满足那些人的一应要求,又要提防他们对圣君的私情,会造就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大体顺当下,终有了一两分的失算处,却又算得了什么?”

麻衣人笑接道:“岂止如此?只怕你还想知道,那些留在无泪城中,正为主上办着那桩大事的众人,到底还有些什么具体举动罢?嘿嘿,这个你不必担心,那些人与我们不同。我们所忠于者,是皇朝与我魔道千百年的心愿,而他们,却忘了根本,只知道忠于那一代圣君本人……本君与主上,都能分得出这其中的不同之处的!”

姬若悠悠点头,只道:“自西域得来的那个渡厄贤者,虽有大能,但终比不得原本的身体适用。所以,还是须忍上一忍,待那件事完成了才好……真是很期待啊,我阴月皇朝,一切恢复如初时,那所谓的人间正道,会不会大大地吃上一惊?不过这一枚苦果,自亘古前便已植下,如今果熟而落,又岂能容他们抗拒不食?”

口中说话,他侧目看着麻衣人,娇媚之态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激动,麻衣人面上笑意扩大,突然伸出手来,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好了好了,我的三公子,明月当空,久别重逢,公事亦已毕了。魔道的未来,俱在主上的掌控之中,你我今日,也可以稍稍叙一叙别情了。”

轻笑声里,麻衣人将这美少年打横抱起,大步向山下行去,身形由浓转淡,便如二人登山时一般,渐渐消失得悄无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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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辚辚,硌在青石板上,分外刺耳。襄樊城其实极大,被汉水中分为二,极气派的石拱桥,联系着城南与城北。那名叫绿奴的女子,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御车北行,行速却是不慢,两盏热茶工夫,便已到了城北一处大宅边。她气闷闷地吁停了驾乘,一撇口角,生硬道:“到了!”

一路之上,她几次施以突袭,一心要这个玄心正宗的高手出回洋相,却非但次次落空,经过相接南北的石桥上时,更因了她一式突袭太过阴毒,差一点被白虎直接掷进了汉水之中――虽说在落水一瞬间,又被这男子以绝顶身法拎回了车上。

自有下人过来,拉车入宅,她便也跃落地面,随白虎往里行去。大宅门上悬了巨龙帮标识,一干下人们,也都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壮汉,显是这帮派公开的地盘。白虎一边走,一边暗自点头,心道此处并不隐密,稍一查核便能访到,自然易引人错觉,以为胡人不会选这种所在。主事者反其道而行,识见的确不弱。

穿过一道长廊,便到了后厅,早有数人相候,戒备之意极是明显。白虎坦然入内,不待有人开口,自行在客座上落坐,笑道:“在下玄心座下护法白虎,不请自来,还请各位海涵一二。”见案几上备了茶盏点心,伸手饮了几口茶,又取了块稣糕品尝,神色自若之极。

厅内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他这般客气大方。绿奴忍不住道:“哈,方才连车厢都不肯进,这会儿,怎的这么大胆起来了?”胡人不似中原礼节繁多,尊卑之别,不至太过琐碎死板,所以她虽是女子身份,却也敢在这场合第一个答话。

白虎不加理会,向一名胡人含笑问道,“这稣糕,是你们从域外带来的吧?记得每隔三年,域外有使朝贡时,都会大宴各方。白虎打点生意产业多年,以一介不成器的老帐房身份,常常能得附骥尾。比如这种稣糕,上一次伏雷尔可汗的贵使可蒙大人,就曾亲自送过一盒给本人……”

那胡人正是左祭司毕罕,一凛之下,眉头微锁,道:“可蒙?鸠摩部的可蒙大人?”白虎点头,屈指又数了几味胡地特产,算道:“还有雷享部的特扎大人,哲别部的巴尔顿王公……”待屈下第七根手指,已数遍了回纥八部中的另七部族名。

在场几人无不色变,白虎仍是不以为意的神情,只道,“这几位大人,本人在东都西京,都曾有过几回交集。谈不上交情,却每每能饱一饱口腹之欲。呵呵,想不到奉宗主命来一趟襄樊,白虎居然也会有食指大动之机……”便不再说,品着茶,再食一块糕点,静等对方回应。

毕罕神色阴郁,止了绿奴再开口,只将在场几人一一介绍。其实这几人与玄心正宗都已照过面了,只是白虎初来,才不识得。对汉人最具恶感的左叱利自是不在,除几名法术高手外,便是侍奉王子入京的王室侍卫勒恩锋与跋铣了。

白虎突然一笑,站起身来,一拱手,便要向厅外行去。

离他最近的是那名侍卫跋铣了,不假思索便要去拦,手才探出,风声骤动,白虎身形一闪,不见如何动作,已陡然加速,东一晃,西一闪,自几人身边贴身而过,毕罕才喝得一声:“白虎先生……”风声又起,他以一般无二的身法倒退回来,施施然落座,手上却多了几片新鲜菊瓣,显是从厅外采来的。

将菊瓣放入茶盏中,白虎拍了拍手,笑道:“突然想到,进来时看的好菊花。此物经寒益盛,养气滋补,妙不可言。”

他语气平淡,但罕毕与另几名回纥高手对视一眼,已是人人心头雪亮。这一去一回,分明是此人直接以行动示意,自谓虽胜不了这厅中高手,但要来去自如,却也决不是什么难事,当下强笑道:“你们中原人果然有意思,花儿草儿的,居然也会拿来当食物。”

白虎却摇头答道:“花儿草儿,也不可随便乱食,讲究的就是一个时机与恰当。若逆时而动,或者刚愎自用,那便是什么也花儿草儿也吃不成了。”蓦地面色一变,似在聆听什么,跟着法诀一拈,口唇微动,答了几句,竟浑不加掩饰。

勒恩锋脾气最坏,抢先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我确已到了,只是主人诚意极少?”说的正是白虎方才的答话。白虎便一声冷笑,敛了原本的平和,眉心悬纹如刀,煞气毕现,森然道:“各位做过什么,彼此心中有数。本人孤身而来,本已尽显诚意,奈何各位仍是举棋不定之态。”

勒恩锋才怒道:“什么又叫做我们举棋不定?”白虎已嘿嘿冷笑,只道:“你们公主呢?还有你们铁勒部的少主呢?正主儿一个不出来,却也能叫做落子无悔,诚意十足?”伸掌在案几上重重一拍,竟似比勒恩锋还要怒上几分。勒恩锋气极,蓬地一声,手上灵火腾起,叫道:“好狂妄的汉人混帐,有种先和我们先打上一场……”话声未落,白虎倏忽欺身向前,左掌金芒一动,正击中他手上灵火,同时右掌悄然无声,闪电般按上他的右肩,掌力一吞,顿时勒恩锋一声闷哼,噔噔连退数步,仰面摔跌在地上。

白虎甫一动作,一边的绿奴看得真切,才叫出:“小心,这家伙出手狠毒……”勒恩锋已直摔出去。跋铣与他交情最好,急忙去看,却见他咬着牙汗如雨下,伸左手按住右肩,竟是一照面之间,便被白虎以重手法卸开了右肩的关节。

余下几人,将白虎团团围住,却无人出手。毕罕面色铁青,正要喝话,白虎冷笑着一拂衣,已抢先说道:“真要动手?我虽不才,只会些庄稼把式,也自会奉陪到底,来个不死不休。又或者……”

向几名回纥人略一环视,他笑容再敛,阴沉续道,“霍伽公主暗中藏身,观察我这送上门的肥羊,算来也有段时间了吧?方才我宗门传讯,言道本宗宗主,想到一处重大疑点,极是重要。所以,公主她若仍狐疑不信,悭惜此一面之缘,那么便请恕白虎,是再没这份耐心相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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