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年幼时,和兄弟们,哪一个不是一起摔打过来的。朕的儿子们也不能例外,不怪师傅们严厉,他们若没本事,早被朕赶回老家了。”皇帝难得脸色温和地解释了一句。
“怪臣妾眼皮子浅,还是圣上想得深远。只是皇儿不过十岁,臣妾难免心疼。”
皇帝戏笑了一声:“慈母多败儿。”
周贵妃絮絮叨叨了一番,她知道皇帝并不讨厌她的做派,反倒愿意听这些家常琐事,当做消遣,实际上他并不在意她都在说些什么。
周贵妃见皇帝听得入神,便壮了胆子,小心翼翼道:“前几日我嫂子进宫,说起家里的侄女,还托我多留意京城里的俊杰……”
周贵妃笑得一脸温柔,皇帝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周贵妃继续说道:“周芷也到出嫁年龄了,不怪我嫂子挑花眼。臣妾过年时见那孩子,还觉得一团孩子气呢。转眼孩子们都能嫁人了,臣妾也老了。”
“说起京城里的俊杰,倒是无人能出北静王左右……”周贵妃感叹了一声。
皇帝眼神一闪:“怎么,爱妃也瞧着他中意?”
“我还怕他瞧不上我家芷娘。”
皇帝哈哈一笑:“这倒是有可能,这小子奸猾得很。”
隔天,皇帝招水溶奏对完公务,突然留了他用膳。皇帝赐膳,自然是无上荣耀,水溶却一脸平静无波。席间,皇帝左右盯着他的脸看,突然问道:“我把周贵妃家的侄女指给你,如何?”
第79章
水溶听了皇帝的话,心下微微一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搁下手中的银筷轻轻放在案几上,恭敬地回答:“只怕微臣要辜负圣上的美意。”
皇帝挑眉:“你不怕朕降罪?”
“圣上一向圣明。”
皇帝笑了:“你小子嘴滑,这是提前给朕戴高帽要堵朕的嘴。”
他摸着下巴示意太监把他面前的案几收走,几个宫女又捧着茶水面巾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
一阵动静之后,皇帝复又朝水溶招了招手,显然还没忘记之前的话题:“贵妃难得开口对朕透了口风……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朕再指点你了吧?”
水溶依旧笑得一脸风轻云淡:“圣上别再捉弄微臣了。”周家在后宫已经出了一个贵妃,朝中又窃居高位,只不过因为皇帝觉得皇后家不堪重用,才抬举了她家制衡太上皇的势力。如今忠顺王已除,只怕周家的存在已经刺痛了太上皇的眼。
而皇帝一方面用着周家一方面又防着周家,万不可能让手中的两柄刀子勾搭到一起,这一点,水溶比谁都心知肚明。只怕,周贵妃也是明知不可能,不过是白试探一句,反被皇帝拿话来戏弄他。
水溶心下暗暗叹息了一声。
“还是你心有所属?说吧,看上哪家姑娘,朕替你掌掌眼。”他越不说,皇帝越发感兴趣。
“婚姻大事,自然有长辈做主。”
皇帝却不接他的话,淡淡说道:“往日里你也只到大长公主府上走动,难不成你看上了她的宝贝孙女?”
“朕倒是听说,坊间颇有一些清河县主的流言蜚语。”皇帝笑得一脸意味不明。
水溶束手恭敬地回道:“女儿家的闺誉向来金贵,圣上只拿我取笑也就罢了。”
“怎么?还没把人娶进门,就护上了?”皇帝微微沉吟,轻笑道,“也不枉当日在崖顶,她对你的一番深情……”
水溶被皇帝语气中的深远含义惊出一身汗,圣上对晴雯的奇异之处沉默了许久,却应在了今日。他自忖圣上对京城局势和百官动向了若指掌,他本人亦是锦衣卫头子,只是却又一次深深被皇权震慑住。
他到底历练了多年,只是微一迟疑,面上露出讨饶的神色,半真半假道:“两家人能不能再进一步,都是看两位老人家的意思,这种事情,向来没有小辈们置喙的余地,圣上您别再为难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水溶难得示弱,皇帝也听出了他的话风,皇帝满意地收回了试探,手指轻轻一扣大拇指的扳指,流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
水溶便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看来必须得让祖母给大长公主递话了。他原本答应大长公主等待晴雯及笄之后再提亲事,但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
晴雯试探过多姑娘,知道梅花簪是她拿走的,但是她显然也不知道这簪子怎么就又到了采花贼一枝梅手中。这其中的谜底自然需要水溶来替她解惑了,也好,她的香囊做好了。
“喏,给你的香囊做好了。”晴雯对水溶开门见山道。
“这香囊我可等了快大半年了,”水溶接过香囊细看,针脚细密,颜色素净,宝蓝色的缎面上只绣一株浅白色的海棠花,他怀疑晴雯故意绣花来捉弄他,微一蹙眉,“这也太过脂粉气了。”
“不要就还给我。”晴雯心下一恼,嘴角一扁,伸手就要去抢那香囊。水溶却早已将东西收到怀中,戏谑了一声,“东西都送出去,哪还有再讨回去的道理。”
晴雯得意一笑,双眼盯着他瞧:“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收了我的东西,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滑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直说便好,何须如此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