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双温柔地抚着陆清容的头发,道:“清容的家在这里,可是娘的家不在这里。水澜城才是我的家,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在那里……”
“我和爹都爱你,娘,难道你不爱我吗?”听姜迎双这么说,陆清容稚嫩的心里开始浮现焦虑与恐惧,她隐隐有种预感,她最亲的娘亲,或许要走了。
“不一样。”姜迎双微笑地摇头,她说,“清容的家在这里,是我错了,自私地要带你一起离开,全然忘了沙海才是你的家,忘了你对这里的感情。”她目光缥缈,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天际的微光。
陆清容紧紧抱住她,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与温暖在此刻却成了折磨她的利器:“有你和爹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你不要离开我……”
姜迎双痛苦地闭上双眸,眼皮抖动着,心如刀割。
“娘,我们回家好不好?爹回城后看不见我们会担心的。”陆清容试图用自己所能想到的理由说服姜迎双回头,“寝殿的侍女们也定会因此受到牵连。”
旭日逐渐东升,越来越亮的天色在不断提醒姜迎双她不能再耽搁了。
“清容,等你长大了,你会理解我的。”姜迎双掰开紧环住自己腰际的手,“可是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推开陆清容,大步往前跑。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娘……”陆清容彻底崩溃,大声哀求着远走的人。她拖着剧痛无比的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去追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
姜迎双只是回头望了她一眼,一瞬间的停顿让她心如刀绞,可最终她还是走了。
黄沙漠漠,被炎热的风吹拂到陆清容满是泪水的脸上,原本清秀标致的小脸瞬间被埋没,只剩一双泪意滂沱的眸子还存有一丝光亮。声嘶力竭到失声的她宛如一个泥人,躺倒在地上,与沙粒融为一体。
后来的事她似乎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烈日炎炎下,杂乱的人声由远及近,随着侍卫的一声惊叫,大家都围了过来。她微微睁眼,隐约间还能看到陆远征惊愕与心疼的神情。再后来,她被带回了沙海。
昏迷了两天,陆清容醒来的时候看见姜迎双正坐在床边守着她。
姜迎双的声音依旧温柔慈爱,可陆清容却做不出任何友善的回应。
“对不起……”
明晃晃的烛光下,陆清容听到曾经她认为最疼爱自己的人这般说道。
谁要你的“对不起”?
陆清容冷言冷语,再也不愿搭理她一分。
闷气生了一个月,当陆清容以为事情已慢慢平息,大家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时,却横生出了枝节。
父母的寝殿里传出争执的声音,陆清容屏息在门外听着。在她印象里,她爹向来宠爱娘亲,倒是娘对爹的态度显得有几分冷漠。尽管如此,两人之间向来平静,像今日这样的大吵还是陆清容第一次听见。
“既然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就该早点认清事实,为何还要执意与我成亲?”娘亲素来温柔的声音在争吵中却是极为尖利。
陆清容握紧拳头,心里七上八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陆远征讽刺着她,“你回去了又如何?回去能改变一切吗?”
“纵然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去尝试。”
陆远征冷笑:“你若不爱我,那也休想爱别人。这辈子你都休想回到水澜城!”
姜迎双胸膛剧烈起伏着,瞳孔因为惊惧而不断收缩着,这才对陆远征有了恐惧之意,声音中能听出一丝颤抖:“你要做什么?”
陆远征用脚踢开滚落在地上的花瓶与杂物,一步步向姜迎双逼近。
“你离我远点!”姜迎双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朝陆远征砸去。多数都被陆远征躲了过去,有些砸到了他,他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继续逼近姜迎双。
站在屋外的陆清容提心吊胆,只觉得里面状况越来越糟,身旁的侍女和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陆清容怕归怕,可里面毕竟是她的爹妈,她做不到装聋作哑,视若无睹。
陆清容拔出侍卫手里的剑,准备随时冲进去,虽然她知道剑会伤到自己的至亲。
姜迎双几乎要被逼到死角,内心越积越厚的恐惧令她手足无措,她摸到了身侧案几上的一个木盒,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迎双!”陆远征见状,竟然瞬间变了脸色,紧张地说,“你把东西放下!”
姜迎双察觉到他的紧张,心里却不再那么害怕,她举起盒子:“这里面是什么?”
“迎双你听我的,莫要打开它。里面是邪物,很危险。”陆远征语气严肃。
姜迎双无谓地笑了笑:“危险?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为危险的魔鬼吗?”她的情绪开始失控,厉声质问着他。
陆清容越听越不对劲,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在一起分明那么痛苦,倒不如同归于尽……”姜迎双哭泣着,将木盒用力掷了出去。
陆远征侧身,敏捷地躲开了抛过来的木盒。木盒落在地上被摔开了,里面一条黑色的虫子从中游移出来。陆远征无暇顾及姜迎双,急忙想去拦截那条古怪的“黑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