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拿过来皮条,在三个支撑柱上绑绳。这次它们起的作用不是用来绊马的,而是用来绊人的。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开始做最重要的活儿,就是在这一片麦草之间,布下杀人的陷井。所用材料,仍然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所用的那一根树。
少年早已将刚少所用来做绊马索的那六根木楔取出。
这些木楔,只一头尖锐,是用来钉在地上的。少年拔出弯刀,拿过一根木楔,用刀把不尖锐的另一头也削尖。这样,一根只一头尖锐的木楔就变成了两头俱尖的木锥。
少年走进麦草堆间,把这六根木钉三个为一组,埋进地下,只露出可以剌穿脚背的三分长出地面,上面用一层浅浅的麦草覆盖住。
埋刺脚尖钉的位置很讲究的,第一,要把它们埋在草堆和草堆之间,这样,当军卒们走进麦堆间查看时,就会被刺穿脚板。第二,要把它们埋在离绊人索的前面和后面,离绊人索大约有一人远的地方,这样,当一个军卒被绊倒后,他的结果不再是嘴啃泥那么简单,迎接它的不是可亲的泥土,而是杀人的尖钉。
仅仅六根木钉远远是不够的,少年把那根做成矛枪的小树干拿过来。少年取过剑,把这小树干截成十数段,也是两头削尖,三个为一组,布在这一片麦草地间。
布下之下,少年看了看,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不能满意。做陷井,这些尖钉太少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高坡之上,就只有这一根可用的小树。
若是要树林或竹木间,少年可以把这土地上的每一寸,都变成可怕的狼牙丛林,但是在这里,他实在没辙。
至于那根长戈,戈柄也是木棍,也可截来做埋伏用的尖钉。少年并没有把这只长戈的木柄截做尖钉,不是少年觉得把这样一种对于近战肉搏来说最有威力的武器截了可惜,而是因为,这根长戈,在第一开始就被少年给截掉了。
长戈木柄的木质极为坚硬,粗度适中,少年早已把它截成五寸一段的六根木棍段。这些木棍段,一头被削成尖锥,另一头,被湿泥裹了。少年用泥团裹在这一端上,把泥捏成一个末端粗大,中间细长的纺锤体。
这样再看这六根木段,它们变成了六根飞镖,可以用来投掷的飞镖。
投掷和射杀,才是少年最擅长的技艺。
这六根飞镖,静静地躺在麦草地上,让阳光暴晒,把团上了泥的那一端,晒干变硬。
和泥的水,仍然是那三个死去的秦人军卒的鲜血。
等了老半天,只听见山岗后时不时传来几声喝骂,间杂一两声少年尖叫,就是不见他的那两名军卒把少年抓到,或者他们两个中间的任何一人走到山岗上,走进他们的视野中。
都尉再也忍耐不住,命令手下前去查看。这一次,他派去了五个人。
五个人,他们在高岗前下了马,把马留在岗下,之后,他们步上高岗,走入到高岗之后。
很快,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就在高岗之后响起。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当第四声惨叫声再度响起时,都尉终于动容了。
方远远轻轻地说:“你终于肯相信了。”
都尉点点头,他神色凝重,认真地问:“他最擅长的是什么?”
“射杀!”
“技艺如何?”
“射无虚发,每射必中!”
“那你——?”
“他想活捉我,或者是,他不想我这么快就死吧。”方远远有些不明白,这些日子里,少年有两次机会完全可以把自己一举射杀掉。
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追捕。也许,这些日子的相斗,生死搏杀,两人斗勇斗智斗狠,这一路斗下来,让少年起了英雄相惜之意。人生世上,世间高手,越到高处就越是寂寞,朋友固然难得,但敌手却更是难寻。能碰到一个旗鼓相当可以称为对手的敌人,确实是他所求的。
都尉问明了话,他一挥手,又叫了五个人,命令他们再去增援。
方远远对都尉的此举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经不再小看这个少年,怎么还不把余下人马全部用来进攻,还再分批而进呢?
倒是方远,看懂了都尉的做法。
他对儿子低声解释说:“刚才去的那五人,有一个是弓箭手。”
“弓箭手?”方远远一时还未明了。
都尉一指这些军卒当中的几个弓箭手,说:“没错,你瞧咱们这弓箭手,他们每人只带了五只箭。”
方远远明白过来。
杀了那个弓箭手后,那少年手里便有了五只箭,都尉要用这五个人的性命去换回这五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