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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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早就爬上了狮村的山顶,露出了火球似的脸。强烈的阳光恰好洒落在这条小路上。
从太阳喷射而下的弧光斜斜地落在天娣身上,她正蹬着一辆28寸双通红棉牌自行车,沿着一条两山之狭,呈“s”型的狭窄小路,一直往桔乡村而去。
这条所谓的小路,其实就是一条山道,是进入桔乡村的必经之路。以前桔乡村民要到镇上去走墟,必须要翻山越岭,花二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镇上。后来到了大跃进年代,年青的公社书记李爱民敢作敢为,不怕艰苦,亲自驻扎在桔乡村带领干部群众辟山开路,才开出了这条小路。虽然小路波浪式伸展,路面坑坑娃娃,路上偶有碎石、杂草挡道,骑车者感到有点吃力,但能缩短一大半路程,村民对此非常满足了。
到了有水家门口,她将自行车停靠在屋边,见脸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滴,便摘下戴在头上的草帽,低下头兜起胸前那件暗花色粗布造的大襟衫,一味往脸上擦拭,无意中露出了坚挺的胸脯。幸好还有一件花格半胸内衣遮蔽住,才不至于露出卢山真面目。她跟着用手拨弄了几下扎在脑后马尾辫的秀发,然后有意识地把手伸向后背脊摸了摸,感觉衣服被汗水沾湿了一大片。最近几天的天气有点反常,从来没见过六月天就骄阳似火,热浪烫人。
其实汗水沾湿衣衫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她早已习惯了。把帽子重新戴上头顶后,她随即推开有水家虚掩的门,在门角落拿起锄头扛在肩膀上,便踏出门口直往自留地去。
在路边桔地作业的社员见了天娣路过,个个都露出了甜滋滋的笑容,纷纷与天娣打招呼。
到了自留地,她像往常一样无须歇息便干起活来。
如此酷热的天气,别说干活,即使闲着汗水也从身上渗出。干了一会儿,她的全身已经湿透,衣服能挤出些许水来。她举起衫袖抹了抹淌在脸颊上的汗水,然后拿起旁边一只行军壶渴了几口水,又继续作业。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她忍受不住口渴,走到一边拿起行军壶,贴在耳边摇了摇,见里面没有声音,便把它倒转过来,见滴水不漏,随之把它抛到地上。带来的开水何时喝完了,她也记不起来了。此时,她口干唇燥,极为难受,看到前面不远有条涓涓而流的溪水,喜出望外。
小溪有1米多宽,环绕桔乡村三分之一,两旁茅草生得高大茂密,溪水终日流淌,清澈透明。更深夜静时,村民可听见小溪“咚咚”作响的流水声。传说,此溪水是一仙女的化身,特别为桔树灌溉所用。至于这个民间传说何时流传下来,没人能说出个明白。反正这支溪水历史悠久,清凉可饮,尤其是产自这里的桔子甜蜜爽脆。
天娣拨开茅草,搀起裤脚,涉足下水,双手掬了几口水入口,感觉如喝冰水,凉快了许多。她记得自己有许多年没有同有水到溪里戏水了,于是,她顿生出在此泡一会溪水,享受一番大自然赐给人类的良好环境。她垂直腰,伸长脖子东张西望,见周围寂静无人,便解开外衣纽扣,脱下,抛到茅草上面,迫不及待把双臂泡入水中,顿觉冰凉爽快,汗水即止。她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随了小山坡上桔树成荫,枝头上挂满了绿色的桔子,以及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嘣嘣跳跳之外,一片清幽。她知道,这条藏于偏僻之处的小溪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踏足而来,何况社员们正忙于为桔树摘芽。于是,她脱去了身上唯一的一件暗红色粗布做的花格半胸内衣,把它抛到茅草上,一对坚挺的乳房瞬时祼露在大自然眼下,就像两座景色秀丽的小山峰,十分迷人。她半蹲下,祼露的上身迅即淹没于水里。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山涧的静谧。天娣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什么异常动静,觉得自己仍然处于安全状态下,心里自言自语:定是那个驻队干部闲来无聊在山上打猎。
说起打猎,那是因为桔乡村座落于群山叠翠,树木葱绿,群山合抱的山脚下。山上常常有什么野兔野猪出没。村民喜欢打猎是为了多一条生计。顾宗仁自从进驻柑乡大队后,经常扛着猎枪跑来桔乡村上山打猎。
忽然,前面不远传来了茅草“沙沙”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茅草在不断晃动。天娣猜测可能是野猪受惊吓四处逃命。以防万一,她随即拾起溪边拳头般大的石头,随时准备痛击可能侵犯她的不速之客。蓦地,天娣看见茅草丛中有一个偏圆的脑袋凸了出来,吓得她“啊”惊叫一声,想赶过去穿回衣服,已经来不及。就在那个男人的目光触到自己胴体前的那一刻,她的上身迅即蹲下,泡入水里。
来人正是驻队干部顾宗仁,他站在溪边,“喂,泡在水里凉爽吗?”他手里拿着支猎枪,大汗淋漓。
天娣见了他,刚才那股愉悦的心情陡然堕入冰凉的水底,身体显出些微颤抖,一双溪水般晶亮的眼睛盯着对方,心想,真扫兴,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
“哗,你真靓”顾宗仁脱口而出,掏出香烟蹲在地上。
天娣急了,心里在嘀咕着,他是个闲来无事之人,说不定要在此坐上个大半天,怎办?她灵机一动,忙说:“顾同志,我看见受伤的野猪往那边走啦,你快去追吧。”
顾宗仁笑着摇头,“见了你,我不想走了。”
天娣的语气有点僵硬,说:“我泡在水里觉得有点寒意,你快走开吧。”
“我想同你聊一会不行吗?”
“你是个干部同志,我是个乡下妹,有什么好聊。”天娣神情严肃。
顾宗仁微微笑了笑,不但没有离开之意,反而将肥厚的屁股贴在地上,“其实,你泡在水里更加衬托出这里的山山水水美丽多娇。”他点燃了烟又道:“天娣,我不明白,你怎么不给个机会我呢?”
天娣想了想,“好呀,不过,请你先走开,让我穿回衣服。”她尽量把声音调得像溪水般柔和。
顾宗仁没有理会天娣的说话,依然目不转睛透过水如镜的水面贪婪地盯住天娣的胸脯,那枣红色的乳头隐约可见,简直迷人得让人性情激荡。他心里暗暗地想:倘若面前换成是一坛红枣米酒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她全喝下去,一醉方休。
天娣见顾宗仁的眼睛像火球似的迸射在自己身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身子转换了一个角度。顾宗仁有点不高兴,站立起来也想变换一个角度,望着天娣,说:“天娣,你真美。”
这时,有几片殘叶从上游随水漂流而落,直蹿到天娣的嘴巴,她及时用手拨开,并盯了一眼对方,“哈哈,顾同志,你真会开玩笑。”她说完,立刻收紧了面部,提高嗓门道:“你还不走开,我生气啦!”
顾宗仁见天娣脸庞冷峻,思索了一会,狡黠地笑着说:“好,我离开。”
天娣见顾宗仁消失于眼底下,一边兴致地哼着粤曲,一边慢悠悠地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然后才慢吞吞穿上内衣。刚穿上外衣,还未扣上钮扣,一双粗大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实实的。她笑着说:“有水,你怎么不早点来,泡在溪水里舒服死了。”
来人没有回话。
“有水,你怎么不睬我?”
来人仍然不回答,但双手却倏然有意滑落到天娣的胸脯。天娣像触电似的突然挣脱开,虽然眼睛还闪着金星,无法看清来人的脸孔,但她意识到这双手绝对不会是有水,“你是何人?”她吼道。
“我真的很喜欢你,天娣。”这是顾宗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