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在为自己解脱。可是,他脸上流露出的情绪却仿如一个飘在空中的气球,蓦然没有了氢气徐徐坠下。很显然,有水现时的心理是充满着矛盾和斗争。
他抬起黝黑的脸庞,望着通往县城的公路,在默默地说:天娣,你究竟要走去哪里?
其实,天娣几天没见有水,心里一直回荡着一股难言的滋味,好像有种缺少了什么的感觉,贴切一点说,如同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确实如此,拿她几天前后的对比,她内心的苦恼——斑痕,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在青瘦的脸庞上。美丽的脸容也随之飘然而逝。
路上,尽管桔树上的花蕊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沁人心脾,尽管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嘣嘣跳跳”,无忧无虑,天真快乐,尽管周围的山山水水是多么美丽,她也无心顾及,愁绪万千。
此时的天娣,已经到了县城。她跟着父母的身后,肩上挎着一大包行李。很快,他们仨人进入了一间平房。这是她爸的单间宿舍。
天娣站着,眼睛有点疲倦的感觉,脸上显露出愁绪。
“天娣,把行李放下,坐吧?”容姨叫女儿坐。
不知是天娣没有听到,还是对这里有点陌生,或者是故意不愿坐下。
容姨重复了一遍。
天娣重重地盯了妈一眼。
容姨抓住女儿的手,“天娣,我知道你从小听妈话,很爱妈。”容姨的眼睛湿润了,说:“这次你为了父母,受委屈了。不过,我们也是为你好啊。”
天娣主动脱离了妈的手,蓦然想起有水,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她为爱哭得很伤心。她心里在埋怨有水为什么几天时间都不过来看她一眼,或许可以争取到她回心转意不去县城。
尽管县城是天娣早已崇拜的地方,但自从对有水产生了爱慕之后,那种崇拜之情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很早就对妈说:我永远跟着有水在桔乡村种植桔子。
可是,这样过早的发誓显出了她的幼稚与无知。她原以为很快就会嫁给有水,却想不到风云变幻莫测。怎么也料不到她自己踏上了与城市人为伍的行列,即将过上五彩缤纷的生活。她妈爱抚着女儿,说:“尽管你不是好高骛远之人,尽管你不情愿抛弃有水,但当你要两者选择其一的时候,世上的母爱如同珠穆朗玛峰是最伟大最崇高的。我相信这个最高的屏障,你是不敢逾越过去的。”
天娣这时才悟出现实的无情,“妈,我真是舍不得有水,舍不得热情好客的桔乡村人。”天娣哭着说。
容姨的脸色比前几天光泽了许多,她安慰道:“天娣,莫哭了,慢慢会习惯的。”
不说尤可,一说,天娣捧起脸,更是“鸣鸣”地哭个不停。
容姨目视着女儿这副以泪冼面的脸蛋,蓦然抱着女儿汇入了一片哭声之中。
她爸望着女儿伤心的样子,上前搭着女儿的肩膀,眨着眼睛说:“天娣,别哭。你想一想,在这个经济困境的社会,城市人能安定地生活下来,有固定的收入,有固定的大米、肉食等配给,这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啊。你跟着有水种那些不值钱的桔子,有出路吗?说句心里话,我和你妈怎忍心看着你穷一辈子。天娣,你就别哭了,阳光总在风雨后嘛。”
容姨抬起头,止住了泪,“天娣,你爸说的也有道理,别哭了。相信有水也会衡量自己家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