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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高佬标想方设法弄来了39棵桔苗,亲自送到有水家。刘嫂不知原委,问:“标叔,是生产队下的任务吗?”
高佬标指了指有水,“你儿子要种。”
“种他的骨头!”刘嫂盯住有水说。
有水一听,即时倒在地上打滚,并声嘶力竭地哭个不停。
“刘嫂,你就迁就下他吧。再说,桔乡村人不种桔子不是桔乡村人呀。”
刘嫂望着高佬标,说:“标叔,我只是想缓一口气,迟一点再种。”
“嗨,择日不如撞日嘛。”高佬标说着把桔苗放下。
有水见状,不由爬了起来,一边用手擦眼泪一边说:“妈,种吧,我保证以后不去生产队桔园偷桔子吃。”
这一句话就像一发子弹击中了刘嫂的双腿,即时心软了下来。她盯了一眼儿子,“你说的话是真
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水拍着胸膛回答。
就这样,刘嫂披星戴月把屋后一块烂地开荒出来,与儿子一道把桔树种下。日久了,见生产队
没来干涉,她就用竹编织成篱笆把自留地围起来。
到了下半夜,躺在床上的刘嫂想起生产队一大片成熟的桔子被霜死,不由抽泣起来,随之突然胃痛。她躺在床上辗转翻滚,疼痛难受,叫苦不迭。
有水来到床边,看着妈的痛苦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也难怪,他还年青,只有21岁。从他脸庞板结,以至生硬的举动,呆若木鸡的样子,就知道他第一次碰到或者未曾来得及想象到的困惑场面。
刘嫂痛苦地呻吟着。
有水的心律倏然加快,全身窜出了冷汗。
刘嫂又再一次痛苦地呻吟着。
有水身无分文。他也知道妈没有钱。但他仍然固执地走入妈的房间,翻箱倒柜。他指望有奇迹出现。
可是,他失望地从房间走了出来。望着妈的痛苦状,他两眼定了型,泪水湿润了眼睛,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软绵绵地倚靠在门槛上,不断用力攥自己的脑袋,他在埋怨自己无能,他在埋怨父亲和姐姐离家多年还不回来。倏然间,他冲出门外仰着苍天呐喊:天啊,我们为什么这么穷?!
“有水,你别再刺激我的心了。”在房间突然飘出了刘嫂软弱无力的声音。
他听见妈这么说,心中一抖,立刻退回到这间低矮、潮湿的泥砖屋内,“妈,你好些了吗?”
“唉,如果天娣在我身边,我就……”
“妈,别提她了,我本来想背你去医院,可是……”
“吃都不够,还去医院干嘛?”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有水低垂着脑袋走出门口,蹲在门槛上,心里在祈祷刘嫂平平安安。
有水居住的这间房子可以说是残旧不堪,至于建于什么年间也就不太清楚了。内屋的地面全是用半截的石块铺设而成,高低不平,非常潮湿。经多年的行踏,地面痕迹斑斑。外墙已剥落了几寸泥土,露出了纵横交错的沟痕。让人看了,顿感凄风凄雨,饱经沧桑。
有水返回屋内,两只机灵的眼珠在不停地转动着。除了有两个铁锅,几张不像样的木板凳之外,没有一件可值钱的东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柴房搬出了摘回来的几十斤桔子。唯一可以换钱的就是它。
有水眨着湿润的眼睛来到妈床边,“妈,这些桔子是不是换公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