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五千两就是五万两,还是黄金,黄金哇,老天比照我真人打个金身都还有剩,天知道看来我的肉比唐僧的还值钱,这年头黄金咋个这么的不值钱。
跟在小姑娘身后从大街上穿一道巷过去,再拐一个弯,我不肯走了。
压低嗓子装出很苍老的声音说:“小姑娘,你放开我吧,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爷爷。”那小女孩笑:“你当然不是我爷爷,我爷爷早就上西天享受极乐世界去了,你要是他就奇怪了。”
“啊,”原来这小女孩并不是认错了人,也并不是什么失心的疯子,见着什么人就叫爷爷的,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此刻她仰起头甜甜的笑容在黄昏的落日余晖里很有些诡秘的味道,这让我满心的防备和讶异。
“你想干什么?”我这样的一个也算是经历些世事的人,但现在完全是以一种对付大人甚或是对付敌人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多少大风大浪的都过了,未必小阴沟里还会翻船?
以前看过很多古龙的小说,结果往往都是很出乎人的意料的,往往最不象凶手的人就是凶手,譬如美貌柔弱的女子,貌似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这个貌似很可爱的小女孩子,可不可能是身负绝世高强武功的成年人,练有如天山童姥般的什么返老还童的功夫……
“你害怕了?!你怕我,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这小女孩完全是一个小怪胎,她居然好似能看出我心里的不绝的思量,怕一个小女孩,这也有够可笑的。
“你认为你很可怕?”我反问她,她脸上的笑意没一刻停止,她摇头:“我认为我很可爱,如果你也认为我很可爱的话,就跟着我走,这对你一点害处也没有,我家里还有人等着要帮助你呢,不过你要是害怕就算了,毕竟我们也不是非要帮助你不可。”
走、不走,这是个问题。
不过如果不跟这女孩走的话,我估计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我也就还能自在个小半个时辰,当天完全黑尽下来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我一定会如瓮中之鳖一样让人伸手就擒住的,这也太让人感觉到憋屈了一点吧,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走,了不起也是这样的结局,不过总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或许我天生也是一个赌徒吧。“你前面带路。”我豪气干云的说。
我跟着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又拐了几个弯,穿两条巷子,前面出现了一幢破败的民宅,进门,就是一堵百子祝寿的照壁,那壁画已经呈灰黄了,但图像仍很精美,让人可以想象以前这家子的盛况。
照壁后是一条门廊,穿过门廊就是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园,我没细数,花园里左一簇右几间的,足有十几间房,想不到这荒芜的活象是一幢废弃的园子的地方有这么大。
一路行来,也看到十来个人,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壮年,还有女人,那模样就是一家子几辈同堂,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眼睛有问题,还是故意的视而不见,我与那小女孩两人大摇大摆地进来,那些人还是各做各的事,各走各的路,竟无人上前询问一句,或者拦阻我们一下下的。
应该是早就知道我会与这小女孩来的我的心下慢慢地忖度。“是你的家人吗,他们?”我问,“不,我没有家人,我是个孤儿,请你不要问与我有关的问题,也不要问别的人类似的问题,我们都不会回答你的。”也是个满跩的小家伙,跟某人当年的神情还有些象。
小女孩推开一间房门,“你进去坐一会,等一下就有人来找你的。”到此时刻,还能有些什么别的话说,我只有乖乖的走进去,借着太阳要淹没其脸的最后一道金边的光芒,找到一把椅子坐下。
看得小女孩轻轻的拉上门,听得她的微小的足音远远的去了。
仿佛与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如游丝在风中断了。
坐在硬硬的椅子上,看到窗棂糊纸上的最后一线昏黄也渐渐没了,四周的黑暗我孤寂侵袭过来,心里不是不打鼓的。
我听到自己的心音是“咚、咚、咚”地响着,而自己呼吸的声音也是清晰可闻,混合着自己血液的流动声,这园子里静谐得也太过份了点吧,这时会不会有聊斋里夜读的书生出现,看到我这样的木雕泥雕却不是美艳的女鬼白狐,他会得有什么样的表情。
坐在椅子我我抓住椅子的扶手,竭力的忍住自己不站起来拨腿飞奔着离开,我等候着守候着不知等来守来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终于透过窗棂看到远远的有一簇昏黄的灯光向着这边飘来,然后我听到有人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心里有些毛,但总算是有人来了。
“咿啊”的一声响,有人推开了房门,我的心弦一下子绷得紧紧的,是决断的时候到了吗?
来人提着一盏灯笼,他也不说话,走进房间点亮了屋子里的灯盏后,吹熄灯笼,将它放在我与他之间的桌面上,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打量他。
他大概有三十四、五岁,穿一身赭褐色的半新不旧的长袍,面目极是平凡,若大街上与你擦身而过的人一样,在我的第一印象里我抓不住什么易让人记住的特征。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盯着我,然后我看到他笑了,不过那笑虽说有一点点的松懈了气氛,但更多的讥讽,他在讥讽些什么。
“我叫无名,秦姑娘可以这样称呼我。”他说,“如果以后能相见,我想你一定还有别的名字吧。”我尖锐的毛病又跑出来了。
“对,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是没有自己的姓名的,”然后他继续开口说:“秦姑娘,我是来帮助你的,我们没有恶意,请你相信我们。”,除了他自己还有别的人在帮助我,从我开始踏进这废园的门我就知道了。
他表明了他的立场,但是在这里我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朋友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会帮助我?还有这么些有能耐的人可以调用。
“你是接受了谁的请托来帮我的?”不管是谁的恩义,不管将来是否能报答,首先还是得知道帮助自己的人的名姓,这是基本的。
“不是请托,秦姑娘,我只是个卑贱的下人而已,我接受的是命令,所以请你不要再问了,随便你怎么问我也是不会回答你的。”无名恭谨地说。
命令,谁能命令,这个人在大槐国一定有呼风唤雨的力量,我知道了一定是欧阳守业,他不能将我收归到他的羽翼下,但他也想着要保护我。
他是个好人。
“你的易容破绽太多,首先女人扮男人是不太好扮的,男人有喉结,女人没有,女人走路身形婀娜,男人更阳刚,女人的肌肤细腻而白净,肌肉较为柔软,而男人……。”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女人与男人在装扮上会有这么多的不同,惊异过后就是深深的衷心佩服了,我这业余的菜鸟与资深的专家相比所差距的绝不只一个级次。
我听得此人结词:“所以,女人最好是不要扮男人。”是啊,这是个千真万确的真理啊,不过情况允许的话,我也不想装扮成男人啊,扮男人也是很有好处的,这样反差比较大,别人应该不会太在意呀。
我提出我的异议,他不理我探手从自己怀里掏出大大小小的几十个瓶瓶罐罐和无数支笔,大的如毛刷,小的则十分的尖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