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欧阳守业不会做出我所想的那些过激的事情来,不过他要是真的提把剑进宫去将赵云霄砍了的话,我想不管别的人怎样我会兴高采烈高兴得不得了的。
但这可能吗?别说他,换成是刘义道也不会很容易近得了赵云霄的身,何况近得了身也不代表就杀得了他,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杀不了他就当作是自杀好了,也可以一血前耻,张扬一下男人的血性。
刘义道看懂了我目光的意义,他摇头说:“欧阳不会去杀赵云霄的?”
“你怎么知道,你以为欧阳守业会这样的没胆?”
“不是有没有胆子的问题,你要是欧阳守业总不会希望,曾经的大槐国的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丢失性命,几十万里河山全变成废墟焦土吧,藤萝一人重要还是几十万人重要,欧阳守业的心里早就有了抉择的。”
赵云霄会为了单纯的泄愤屠杀几十万人吗?想来是可能的,因此欧阳守业就只能在这里任他鱼肉了,我默然。
“走了吧,子盼,我们离了这,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是你喜闻乐见的,也不是你受得了的,你帮不了他的,他也不想任何人的帮忙。”刘义道抓着我的肩头,摇晃着我的身躯,盯着我的眼睛真诚地说。
是的,我应该走,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定不是我想见的,我也不一定能受得了,但我还能怎样,我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我不想避开。
“我会走的,等这事一了我的就走,如果不看着,我以后会更受不了的。”我说。
刘义道放开他的手,我缓缓地起身,理理衣裳,没骑马没乘轿,我们慢慢地走着。
我们走不了多远就是长乐侯府,这时一副锃亮的柳木棺材也抬到了门口,按照古代风俗,死在外边的人是不能回屋的,让死去的人回了屋据说是很不吉利的。
但我们看到那棺材直直地就抬进去了,我们向着里面去,有人一点表情也没有地拦住了我们,不让我们进去说:“长乐侯府办丧,谢绝任何亲朋好友探访,官人、小姐请回吧。”
刘义道从怀里摸出绽老大的黄金放在那人手里说:“麻烦通融一下,我们是长乐侯的旧交,是来相送公主的,要不,请门官给通报长乐侯一声,不管他让不让进,这金子就归你了。”
那人木着一张脸,将黄金塞回刘义道的手上,连眼角都没有瞟一瞟它,他说:“这正是长乐侯的意思,官人既是旧交,就更不用在下多说了。”
我还想多说两句,刘义道拦住了我,我看到这时长乐侯府的丫头、仆妇、小厮、护卫、仆人……
这些,一下子有好几十人,个个都脸色阴郁,有些妇人还淌眼抺泪地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那一群人里就有那个我认识的采买周大婶。
第1卷第171章
有个熟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好的,虽然我的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些明白,但人很多时候总希望自己猜中的坏事不会成真,于是我立即地跳上前去拉住周大婶。
还不需要我问些什么,她就一边淌眼抺泪一边说,就在刚才府里的管家将全府的上下人等都召集起来,是卖身为奴的,发还了卖身契,还发了十两银子让离府另寻出路去,帮佣的也一个发了二十两银子,让自谋生路,而府里还有些侯爷以前的下属不愿意走的,正在里面恳求侯爷让他们留下……
树倒猢狲散,这棵树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了吗?这一切都是定数吗?谁能改变这一切啊?天老爷还站在天上看着世间这营营的一切吗?
听得周大婶的话后,我苦笑笑了,如果是我处在欧阳守业的位置也只能这样做,活着成为一种耻辱,死亡成为一种温暖的诱惑,就象能蜷缩回到母亲的子宫一样的安全和宁定时。
人会得怎样的选择,已经没得选择了,这不是一种逃避,生无可恋,只能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一曲悲壮。
周大婶是何时走的我不知道了,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府门口,没有言语,还能说些什么有什么可以说的,刘义道在叹息,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言语在很多时候都是苍白的,很多时候人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轻拉我,意思是既然无能为力,不如离去。
我摇摇头,坚定的用力的不可改变的摇头,我虽然帮不了欧阳守业什么,但我既然来了就要在这里送欧阳守业最后一程,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我想这也是他唯一允许我为他做的。
请原谅无力者的不无力吧,我想刘义道是懂我的,所以他也留了下来。
风里传来浓郁的火油的味道,也好只有火焰是最纯净的,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燃烧过后一切丑恶都化为灰烬让一切的不公平都消失。
一点火焰顺着房脊窜了上来,在黑夜里明亮亮地炫耀着它的明丽,周围行路的人有人惊叫起来,人们停下来呆望着那火焰在房屋之间窜飞,如一条火龙肆虐,转眼间就红通了半边天,先前拦住我们的那个人迅速地向着着火的地方跑去,而周围的人开始反应过来了。
于是就有很多的人呼喊着附近的人来救火了,人们跌跌撞撞的,一时之间乱成一锅粥,爹喊娘叫,孩子哭泣,老人颤着声呼叫。
在混乱中有人跌伤了腿,有人撞着了头,有人碰到了一起,负责监视欧阳守业的卫兵也快快地赶到,在领头有队长也似的人的带领下也找着盆啊、桶啊,这些的开始救火,还安排下有人去九门提督府报讯。
附近的人生怕火苗飞沾过去,扶老携幼,赶紧地搬着自己的家当在街上乱跑,火光照耀如白日,人们乱得如蚂蚁。
我拉着刘义道向着内院跑去,现在没有人拦着我们了,人人都有事在忙,人人都自顾不暇了。
我们飞快地跑进了内院,向着曾经来过的那间欧阳守业住的那几间房屋的院门口,看到院门紧闭。
门前整齐划一地跪着几十个穿黑衣的人,一脸肃穆地仰着头跪在那里看着火焰飘飞,黑眼睛在火光里显得越加阴郁沉重,一个一个的就象是一根根木头桩子一样。
来救火的人都让他们拦开了,只能惧怕地在附近的还未燃烧的房屋树枝上淋上水,不让火焰飘飞到别处。
我跟刘义道跑进去时就看到这一幕,我继续拉着刘义道的手想往里冲让刘义道将我带上院墙体上时,两个人跪姿不变地拦住我们,是不让我们去打扰欧阳守业的最后的安定吧。
刘义道沉声说:“我们与你们一样都是来送大槐国君的,我们是他的朋友。”看到我们的表情后,那两个人放开了手继续跪在一旁,而刘义道带着我,我们跳上了一段还未怎么燃烧着的墙。
我一下子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白衣人笔直地站在当地,白衣出尘手握一管玉箫,那一双手莹白如玉,那副柳木棺材正停在他的正面前,那人正是欧阳守业,他居然是在笑,那笑声激越狂烈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