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
“还痛不痛?”天授帝抚摸沐慈脖子上残余的青紫。
沐慈虽不把痛苦摆在脸上,却不会说不痛,他点头:“有一点,但很快会好的。”
天授帝一脸心疼到极点的扭曲表情:“父皇不该纵容那场祸事的,险些让你……都是父皇的错。”
沐慈沉默不接腔。
本来就是他的错,但沐慈保持了善意的沉默。
天授帝轻轻摸一摸沐慈的小脸,慈爱道:“九郎,我的儿,我知道你肚里骂父皇呢,都说给父皇听啊。”天授帝慢慢开始能摸准儿子的脉了,沐慈不撒谎却不莽撞,如果他觉得真话不好说或不能说,就会保持沉默。
可都到这时候了,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不说,再没机会了啊。
沐慈摇头:“等你喝了药再说,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别走!”
沐慈不理会天授帝的挽留,刚走出卧室,崔院使就端了药来。沐慈接过托盘,屏退崔院使,左右看并没第二个人,便放下药碗,解开手腕的绷带,用随身的清光匕切开伤口一处,鲜红的血液蜿蜒留下,融入浓褐的飘荡药味的碗里。
沐慈身上有某缓释原液,能让这么一具残破身体活下来,可见功效不错,再加上他吸收灵气滋养身体……沐慈想试一试他的血液,有没有一定修复治疗作用。
就算他不是唐僧肉,不能起死回生长身不老,但让天授帝拖一点时间,清醒舒服些,就可以了。
……
沐慈面无表情绑好手腕,将渗出鲜血的手腕缩进袖内,端了药进入,小心哄天授帝喝光了所有的药汁。
虽然苦,因是儿子开方子,端来喂的,天授帝一滴也没浪费。
效果不错,过了一会儿,天授帝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觉得自己精神见好,眼神也亮了。他心里难受,以为是回光返照,却又为自己能够清醒地和儿子渡过最后一刻而高兴。
他有太多事要告诉沐慈。
他不知道,这是儿子那更加苍白的脸色换来的。
……
天授帝拉着沐慈,口齿也清晰了:“我给你的东西,临渊都告诉你了?”
“是的。”
“那么……你接受吗?”天授帝小心问,他其他儿子得了这么多东西,必高兴地昏头,哪像沐慈,原则性太强,从不妥协。
沐慈点头:“未来还太远,我就不说了,只说我现在的境况,的确需要一些自保的实力,所以这些我都接受。但不会因此而胡作非为,危害国家。”
天授帝:“……”他想说他一点都不介意儿子胡作非为,最后只是欣慰一笑,“随你高兴,只是儿子,太老实就会被欺负,父皇不希望你被欺负。”
“算不上。”沐慈把他和临安对弈的情况说天授帝听,听得天授帝心怀大畅,浑身舒爽。
“做得好,有些人就是不打不乖。”天授帝高兴极了,又问,“还有什么事情,父皇能帮你做的,你都说出来。”
沐慈点头,问:“李参政应了去我的封地为相?”
“是的,我已经任命了他为楚地丞相,你有什么要交代他的?”
“这个不忙,我自有安排,先处理一下叛军。”沐慈道,“一万多叛军被俘,按理说犯了谋逆都应杀头,可他们中大部分只是听令行事,不如都判流放楚地……我的封地缺少劳动力。”
“好。”天授帝什么都会答应。
“其他涉事者,依照法规,有功封赏,有过惩罚,但其家人没有涉及的,不要牵连。”
天授帝犹豫:“已经是没株连的,只是父皇担心轻纵了,将来会不会……”让人觉得谋反都没大惩罚,将来前赴后继?
“不会,依法治国,不枉不纵,让人人知法守法,就不会有侥幸取巧心理而弄险。且若掌权者众望所归,不会有人谋逆,若弄得天怒人怨,也守不住这万里江山。”
天授帝欣慰:“你的道理总是对的,九郎,若是你,一定能做的极好,众望所归,不如……”
因为临安掺合一脚,让天授帝还是不放心,觉得九郎就应该登位,才能保证世上只有他欺负的人,没有谁能凌驾在他头上,欺负他。
“不,我很认真地拒绝您,父皇,我也有充足的理由。”沐慈道,淡然目光中透着睿智的平静。
是时候,开诚布公,和天授帝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