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预料到婉儿接下来的话语,心里如一盆冰水泼下来,透彻心扉,他不愿再听,提脚便向王府内廷匆匆走去。
婉儿的话语在他背后响起:“呵呵,你只不过长得像他罢了,王爷爱的人永远都不是你!”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轰塌下来。他狼狈地夺路而逃。
圣上的外甥,梁王的堂兄,一代风流佳人——周国公贺兰敏之,曾被赐名武敏之,据传其人容貌继承了武家人的全部优点,颜极俊美,潇洒倜傥,令长安诸多女儿家为之倾心,连后宫宫女都甘愿为他奉献自己的身体。又传他生性喜淫,风流不羁,万花丛中过却不能做到片悠醒转。他如今身体不如从前,昨夜的酒意全部翻涌上来,令他头痛欲裂。
刺眼的阳光照进窗台。
他暗叫一声不好,坐起身来,却头痛难忍,又立刻跌回榻上。
“吱呀”一声,问事堂的门被推开了。
“官人怎么在这里?”前来打扫整理的女婢见卢侍郎躺在榻上,眉心紧蹙,神色憔悴,忙惊慌上前。
“官人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我没事。”卢尚秋将手扶着额头,重新坐起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
果然已过了早朝时间。
“王爷已经离开了吗?”他问那女婢。
“王爷今早发现不见了官人,急得不得了,向圣上告了假,一直在寻找官人,还派了人去王府外头寻找。没想到您躲在这里。”女婢扶他慢慢起身,“官人坐在这里歇息,奴婢为您沏杯热茶暖暖身子,顺便通报王爷。”
卢尚秋拦住正欲转身告退的婢女,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此刻不想见到你们王爷。”
“这怎么行呢,王爷久寻不到官人,迁怒于家奴,现在人都在前院跪着呢。”女婢急道,“官人还是赶紧去和王爷解释吧。”
前院果然黑压压跪了一批家丁。
梁王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瞪着众人,面上乌云密布。见了女婢身后跟着的人,面色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
他一挥手令众家丁退散,向来人喝道:“你给我过来。”便背了手径直向寝宫走去。女婢扶着卢尚秋跟在后面。
寝宫内,满地雪花一般的碎片。
梁王将一叠信笺掷到他怀中,怒道:“这是什么!”
卢尚秋瞋目结舌地看着怀中的信笺,信封上的大字署名,令他仿佛一瞬间被别人扒去一层皮,曝在光天化日下晒着,将他的小心思看得一干二净。
“元弟是谁?”梁王见面前之人的反应,怒意更深。
“不是你想得那样。”他慌忙解释。
“白纸黑字,字字句句郎情妾意,你还想狡辩!”王爷气急,朝他劈手就是一掌,“怪不得我总是看不透你,原来你一颗心早就被什么元弟吃了,连个碎片也没给本王留一份。”
梁王从他手中夺过信笺,在油灯上点着烧了,嫌烧得慢,又将余下的信笺统统撕成碎片。
卢尚秋被王爷一掌打得偏过头去,脑中嗡嗡作响,嘴角有血丝渗出来。相处两年来,王爷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他。
四散飞落的纸片在眼前飞舞着,他一颗心沉沉向下坠去。
梁王自己失手打了卢郎,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可毕竟情人背着他骑墙,他还在气头上,将手附在背后,一边焦急踱步一边道:“你说本王哪一点对你不好?本王何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本王在外面有人?”
“你对我好?呵呵。”面前人向王爷绽开一个艳丽的笑容,嘴角的血痕更添加了笑容的诡异。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被你困在府中,被你的家奴整日盯着;你把我当作是你的玩物,你的娈宠,只是因为你高兴。”
“胡说,本王何曾这般看待你。”梁王驳道。
卢尚秋似是没有听见,继续自顾自说道:“父亲不认我,我永远也不能同我自己的孩子团聚。”
“这不是本王的错。”
“你逼死了思思。”
梁王哑然。思思的死确实是他的错。
“你逼死了我未谋面的孩子。”一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眶滑落。
梁王沉默。
“自始至终,你都只把我当成是贺兰敏之的影子。”
“不要再说了!”梁王脸色骤变,暴喝道。
见王爷听到这个名字反应如此激烈,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他的心沉沉坠入海底,眼中透出绝望的神色:“你始终活在你的回忆里,却不许我拥有我的回忆。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从来也没有真正爱过我。”
他转身,拂开梁王将欲挽留的手:“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卢尚秋信步走在花园里。
现在真是好时候呢,春暖花开,又是一年牡丹季,去年是个寒冬,今年牡丹花儿恐怕会开得更加艳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