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继续盘问:“九儿,我已经猜到是谁让你来的,你们后面还有多少人?”
九儿低着头,一声不出。大师兄穷追不舍,下料越来越猛:“熊老板在后面还安排了多少人?”
我奇怪大师兄怎么能一口就断定九儿是熊老板派来的,我印象里的熊老板不是一个可以在前面加贬义词的坏角色。
不过细想一下,好像我跟熊老板除了生意上的来往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接触,而且他电话也是打给老千居多,我对他仅有的了解也是通过老千的转述得来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熊老板本人,他在哪里、长什么样、多大年纪,我一概不知。然而我给他支锅已经有十几次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对他的基本信息竟然全不知道。我似乎没有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的任何资本。
我对他的好感源自于他从来不拖欠我们的钱。就像这一次,我估计在我们出发前钱就已经到我们账上了,我甚至能想象公子龙手中拿着一张有着巨额存款的银行卡时喜不自禁的模样,这可能是他儿子给他挣的第一笔钱。
这个想象有点儿离题。不过,我终于有一点儿这样的意识:熊老板这人太神秘,也许不会像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九儿突然抬起头,刚才的惊恐还在脸上,但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决绝。九儿冷笑一声:“你去问熊老板本人吧,他,他也在这里。”
大师兄追问:“你说清楚,他在哪里?”
九儿扫视了一圈站在周围的我们:“就在你们中间。”
我们也都把自己周围的人扫视了一遍,怎么可能?这里除了九儿自己就剩下我们同门的六个师兄妹和公子寻了。四师兄国庆冷冷地说:“熊老板怎么可能在我们中间?大家别中了她的离间计,她是想让我们互相猜疑。”
不过老四这么急着出来澄清也让大家有点儿意外,老四这样的人精,从来都是能不出头就不出头的。
我们不由得看向老四。老四似乎没有看出来我们目光里的不信任,反而以为我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这里了,于是又继续说:“咱们也别为难九儿了,以熊老板的神秘,怎么可能让九儿这种小卧底知道自己太多东西?后面防着,别让她留下标记就行了。”
老四这话很明显是在给九儿开脱。
我对老四的疑虑越来越重。在我们第一次遭遇竹筒怪的时候,老四就曾经打晕过公子寻,自己一个人跑了。后来要不是因为洞穴是环形的,他又跑了回来,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去干什么了。
而且老四最开始时的出现也让人生疑。为什么他要扮成一个开车的司机?而且他又知道熊老板计划里的诸多细节。难道老四就是熊老板?我不敢相信,但无可否认,现在最可疑的就是他。
老四终于看出我们的怀疑,急忙说:“你们不会怀疑我就是熊老板吧?”我们不说话。包括不太明白的公子寻,六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老四。
老四慌了:“我真的不是。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反正我绝不可能是熊老板。”
大师兄忽然脸上肌肉一松,轻轻笑了笑:“我们怎么会怀疑你呢?都是自家兄弟。”
老四也僵硬地回了一笑:“就是,就是。”
大师兄转向我们:“老四说得是,我们别再为难九儿了,她可能也不知道。”说着大师兄看看九儿,“是吧,九儿?”九儿简直反应不过来,刚才还一脸铁青在盘问她的大师兄,现在竟忽然给她解围了。
我们都奇怪,看看九儿,又看看大师兄,看看老四。真不懂这三个人究竟在干什么。忽然,一个巨大的声音响了起来。“咕噜——”
声音来自我们前方的大水车。我们用矿灯一照,惊讶地发现,大水车竟然转起来了。那声音就是水车转动的声音。水车只转动了十二分之一。
咕噜声过后,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尖锐的声音。水车中间固定着的那根巨大柱子也动了起来。更让人称奇的是,随着柱子的转动,整个空间的顶部竟然也开始动了。我们上空的岩石“天花板”也在转!
一阵发聋振聩的嗡鸣之后,天花板停住了。认真对照一下,刚好转动了十二分之一。再看水车,刚才在装水的那个筒子已经转下去了,竹管里的水开始注入接下来的另一个大筒子里。
想不到这个水车竟然可以把整个岩顶带动起来,这个设计太精奇了。老二怔怔地说:“上面应该就是那个摆着石人阵的空地。”
那个空地转动的动力原来就是这架巨大的水车。转动的时间是通过往筒子里注水来控制的。只要水源稳定,就能保证每次转动的间隔基本是一样的。
不过这些也只是我们表面看到的简单的东西,里面的设计肯定还有很多复杂的细节,那是机械学科的东西,我一点儿不懂,当然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我们收拾东西往回走。一行人再次踩上了那道栈道一样悬在半空的石梯,目的地是地宫。
还是老三走在最前面,老二次之,老四、我、小宝紧随其后,接着是九儿,后面有紧盯着她的大师兄。最末的,是公子寻。老三依旧步履坚决,我们悄然无声地跟在后面。“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渐行渐远。
从公子寻开始担当断后这个任务始,最后面的他就一直走得很平静。我们往往将注意力放在前面,有时甚至会忽略走在后面的他,这一次也一样。
沿着石梯走着走着,前面就出问题了。石梯是节节向上的,我们的矿灯往上照去的时候,一般只能看到上面那些石梯的一点点棱角。
老三的矿灯一直照射在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当那光柱停在前面五六步处的一个石阶上时,他看见那条石阶所能照见的棱边上,垂着一条黑色的细长的东西。
像蛇,却没有鳞片。那东西光是我们能看见的部分就足有三寸长,从上往下,由大到小均匀地变化着。从样子看,确实很像一条蛇。
这个细长的东西在老三的矿灯光柱里忽然往左边一摆,然后不动了。久久不动。忽然,又往右边一摆,然后垂回原来的位置。蛇是不会这样左右摆动的,或者说扫动更为准确。乌黑、细长、无鳞、左右摆动,满足这几个条件的东西只有一种,那就是动物的尾巴。
老三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在这样深埋地底的石阶上遇上普通动物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们来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动物出没的迹象。
那条尾巴在缓缓往上抽着,抽着抽着,整条尾巴消失在了那节石阶可以看见的棱边以内,看不到了。这更让人紧张。老三咽了咽口水,抬脚向上。接连走了三步,什么事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