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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年华·倒影C(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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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山车。

欧碧边说边往皮包里往外掏钱,她掏出了4张崭新的一百。递到售票员的手上,售票员看着那些钱,惊讶而又疑惑的说,就要过山车的票?

就要过山车的票。

400块钱要是全部买过山车的门票,二十块钱一张,可以买整整20张。售票员把钱放进验钞机里验数一遍。然后看着欧碧,再次疑惑的说,你要20张?

就20张。

售票员没说话,拉开抽屉,埋头数票,然后取出了厚厚的一打票递给窗外的欧碧,欧碧接过,她说,你数数。

欧碧没有说话,也没有当面去数。转身就朝旁边的过山车走去。那肥胖的女售票员对着她的背影,轻悄而愤愤的丢出一句,有毛病,婊子有钱就发贱。欧碧听得清清楚楚,根本无心无意与之计较,或者反唇相讥。她经过通道,上了楼梯,站在过山车车头旁边的站台上面。一个年轻的操作人员正在检测过山车,看有没有什么故障。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操作人员检查好了没什么问题,起身看着欧碧,淡漠的问,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

那你先下去吧。

机器有问题?

没问题,是人数有问题。20个座位满了才能启动。现在还太早。

欧碧把手中厚厚的20张门票递了过去。那人迟疑的接过,拿着票子看了又看。然后又看了看她。她微笑着说,这里有20张票子,按你的说法,是不是可以启动一次了?

操作员微笑着说,好像是的。

那我现在可以坐上去了?

不,还不可以?您得告诉我你有没有心脏病或者恐高症什么的病?

我没有心脏病,也没有恐高症。我只有精神病和妄想症。

哦,的确是有点,不过这里好像没规定患有精神病和妄想症的人不能玩。

那么我可以上去了?

当然,请,我喜欢一天这样的开始。把您的随身物品都先交给我保管?

欧碧没有说话,把挎包塞进了了他的手里。然后坐进过山车的第一排靠外的位子上。操作员帮她做好安全措施和检查,然后微笑着说,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不过那样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他说完就随手将她的挎包放进旁边一个盒子里,辗转进了一旁的操作室里,按下了启动开关。

机器飞速的转动,发出浓重而沉闷的声音。粗大,刚强,成年男人手腕般大小的链条开始缓慢的滑动。庞大的过山车躯体颤动起来,车头缓慢而坚定的向第一道高峰爬去。链条被紧绷而炸响。

欧碧没有有闭上眼睛,沉着而冷静的凝望着远方,双手紧紧的抓着座位两边的扶手。过山车终于爬上了第一个山头,她感觉身体的重心都往后倾倒。车头突然猛烈下垂,倾倒,内转,拖拽着庞大沉重的身躯向第一个低谷俯冲。她感觉身躯陡然前倾,扑面而来的寒风被脸颊划破,从脸颊两边呼啸而去。扎成麻花形状的发辫都向后飞去,在天空拉成一条黑色的直线。速度越来越快,她只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实物都在急速流转,飞旋,身体时而向上飘飞,旋转,时而向下沉沦,永恒。腾龙乘雾般穿越天堂和地狱。那短短的5分钟,她好像经过了人生的最高点和最低点,看到了幻灭般的死亡和轮回。但是其他的却都没来得及想象和思考。

过山车在轰隆隆巨大而辽远的响声中徐徐的停止,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实物都还在轮转,恍惚而迷茫。她伸手掰开身前的护身横杆,解开安全带,起身踉踉跄跄的向站台上走去,操作员从操作室里小跑出来,伸手正欲扶她,她向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他的帮忙。操作员拿起盒子里的挎包递给向了她,她抓过跨到向楼梯下面走去,脚步轻飘无力,好象在漫步云端。操作员一旁护送,直到她出了通道才转身回去。她没有说声谢谢,环望着广场上的那些雪白色鸽子。

激越而又尖锐的轰隆隆声,早就吓得鸽子茫然而仓促的逃向天空。像下车的乘客,出门之后,毫不相干,四散而去。留下数声悲凉而又哀伤的啼啭,在天空中展转回响。落下数片雪白色的羽毛,在天空中划出大朵大朵寂寞的弧度。温柔而又惨烈。

她仰起头来,看着天空,以及那些羽毛。天空好象一张被撕裂而破碎的脸。伤痕纵横交错,鲜血淋淋。她伸出手来,接住一片快要落在地上的羽毛。柔润而细腻。如同伤逝的雪花。可是,并不冰冷。并不消融。

灵魂里潜伏而激越的孤寂,在纷雪中跳跃,起舞,吟唱一曲悲伤的黑色葬歌。

没有送葬者,没有和尚、道士为我们念经超度。因为我们罪孽深重,罪无可赦,罪该万死。就连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菩萨、神仙,也无法宽恕和原谅我们所犯的罪过。

我们亲手埋葬掉了我们自己。

我们无法投胎,无法转世,无法轮回。我们的灵魂在无法救赎的国度里飘荡,游离。伴随着我们的将是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循环不息的寂寞和孤凉。

雪白色的羽毛在一瞬间化成了黑色。

我们的世界一片漆黑。

深沉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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